顧梓瀟低垂著眼眸,看著林悠然那僵在半空、又悄悄收回的手,眼底的光一點點黯淡下去。可他卻沒有再多說一句,隻是靜靜地抱著她,像是抱住了自己最後的一點溫暖。
這一夜,林悠然沒有堅持不讓顧梓瀟進院子,顧梓瀟當然也不能貿然,隻待在外間的暖隔裏,隻不過他能進屋子就已經很心滿意足了。
天光破曉時分,林悠然醒來,換了衣服,看見乳娘帶著兩個小家夥在院子裏曬太陽,三個大點的公子已經去學堂了。
顧梓瀟穿著粗布短褐,正在廚房裏忙碌。火光跳動,他動作生疏卻小心翼翼,燒水煮粥,劈柴添火,甚至還笨拙地學著林悠然曾經的樣子揉麵做餅。
小小的灶台前,他的身影在晨霧中拉得很長很長。
林悠然咬了咬唇,“你這是在做什麽?”
“我給你和孩子們煮點稀粥,烙個雞蛋餅。”
顧梓瀟說的自然,抬頭笑盈盈地看著林悠然。
林悠然沒多說什麽,轉身出去哄顧惜和顧思涵玩去了。
顧梓瀟也難得過幾日這樣清閑的日子,他每日清晨早早起身,劈柴擔水,煮飯遛娃,打理院中瑣事。
林悠然偶爾清晨醒來,便能聽見院子裏那細微的木柴聲、桶水聲,甚至是他輕手輕腳走路的聲音——怕吵醒她,也怕吵醒孩子。
林悠然原本以為自己早已將心封死,可時間如涓涓細流,總在不知不覺中浸潤幹涸的土地。
顧梓瀟不善言辭,做起事來也有些笨拙,偶爾燉湯燉得過鹹了,給孩子縫衣服縫得歪歪扭扭,卻都不聲不響地一遍遍改,一次次學。
有時夜裏小兒啼哭,林悠然剛要起身,便見顧梓瀟已經披衣而起,抱著孩子輕聲哄著,一遍一遍地輕拍著後背,低聲念著從前軍中哄士兵的順口溜:“小將軍不哭,小將軍要睡覺了……”
一聲聲哄著,耐心地仿佛能揉碎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