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去春來,北戎蠢蠢欲動......
紫宸殿內金獸銜環的銅鶴香爐吐出殘煙,十二扇緙絲屏風上的五爪金龍都似蒙了層灰翳。
殿外忽滾過悶雷,烏雲壓得簷角嘲風脊獸垂了頭,兵部尚書正捧著塘報的手一顫。
女官手中宮燈“噗”地爆了燈花,映得龍椅上垂落的十二章紋冕旒晃如招魂幡。
“報——”
黃門官破音的嘶吼撞碎九重帷幔,西北角的纏枝蓮紋窗欞忽被狂風吹開。
但見丹墀下玄色鐵靴踏碎滿地瓊花,每一步都震得蟠龍柱上金鱗簌簌。
鎮國將軍懷中的笏板“當啷”墜地,碎玉聲裏混著嘶氣——那將軍腰間懸的竟是禦賜的錯金龍鱗劍,劍鞘纏著褪色的平安結。
“臣,回來了。”
沙啞嗓音驚起梁間積年的灰雀,撞得十二旒白玉珠簾嘩啦作響。
將軍摘盔時,額間竟落下半片枯梅,忽聞東南角傳來玉碎之聲,原是戶部尚書手中念珠扯斷了金線。
此時殿外狂風卷著沙礫撲滅九連枝燈,黑暗裏唯見將軍眸中幽火,恰似一年前葬身洪水時,刺破驚濤的最後一點星光。
掌事大監忙點燃燭火,暗自覷向禦座,隻見陛下神色不變,明暗不定的火燭映照著沉靜龍顏。
“臣幸不辱命,戶籍新冊匯編已畢,隻是入庫前,要問問戶部尚書......”那冷眸望去,“為何南海之籍多有篡改?”
不等他答複,又瞥向鎮國將軍,冷笑道:“還要問問將軍,為何倭寇藏身貴軍中?三年前的賑災款又如何失了一半?”
二人麵色煞白,不等開口,又見其朗聲道:“不知兩年前巡鹽禦史之死,那遺失的《兩淮鹽課考成》奏章,江南總督又作何解釋?
去年江南水患,虧空的河工,崩毀的堤壩,工部尚書又該當何罪——”
每揭露一項罪行,魑魅魍魎便心驚肉跳,而文武百官則屏氣凝神,暗暗心驚,禦座之上更是烏雲蓋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