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明的聲音更加輕:“雲二豐先生私自盜賣玉礦、勾結皇親甚至有聚眾造反的嫌疑,這是誅九族的大罪。雲三豐將軍隱匿陰西侯後代,知情不報,也夠判九族。雲家沒有一個人能活著走出這個案子。隻有借著樓氏的嘴,說他們被李竺殺了,那才是保護他們的最好手段。”
李竺要賣的麵子,就是這件事——他承認自己殺了雲氏一家,千刀萬剮不會少一刀或者多一刀,但卻實實在在替卿明保護了無辜的雲三豐一家。
卿明站起身來,把蠟燭靠近阿珩,讓她看見更多光明:“你的母親,是齊國陰西侯的夫人,她若不死,一旦身份被揭發,那麽她刺殺皇長子這件事,就會變成兩國禍事,甚至毀了孟元帥好不容易才得來的和平之約——這也就是李竺為什麽一定要要挾你母親的原因。”
卿明又道:“你母親用她一己之身,換來了整個西北的和平。我已擬好了奏章,將眼下局麵用心粉飾太平。在昭親王的影響下,陛下不會再追究西北的事情。阿珩,你的母親,一生都在做迫不得已的選擇,她太累了,需要休息。而這一次,她卸下負擔,實實在在解脫了。”
樓珩望著卿明被燭火照明的半張臉,一行血淚滴落在手上,說出了兩天來的第一句話:“她走得好急,都不再來看看我。”
卿明伸出手去,輕輕拂去她臉上的淚水,聲音柔軟得好似雲飄過來:
“她知道你已經長大了。”
心是一口滿溢的井,透過眼睛汩汩往外流出悲傷孤獨的水。
阿珩泣不成聲,那眼淚越是用手去擦,就越是多。
卿明不知怎麽去安慰她,隻把鵝毛大氅脫下來,蓋在她的肩上,沉默站在一旁,用手指輕輕地、有節奏地拍著她的頭頂。
小時候母親這樣哄睡他。他想這也許會有用。
——這很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