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炕之上,她睡顏很是不安寧,秀眉輕擰,長長的睫羽落於雙頰,手卻還僅僅的抓著被角。
“冷……媽,洛洛冷……”似是做了什麽噩夢,無意識的輕聲夢語聽得他皺起了眉。
媽?這是想她老子娘了?可是,她老子娘在八年前早已在嘉祥那場洪水中離世。
罷了,生病的人總是會額外思念至親。
顧晏之將被子給她蓋好,費了一番力氣,抬手解下自己身上的大氅,蓋在了溫洛身上。
這件裘大氅是遼東路太守所贈,遼東所製大氅精美奢華,也最是禦寒。
見她不抖了,那嘴唇卻幹裂得沒有了往日粉嫩顏色,又叫門口的暗衛燒了熱水取了羹勺給她喂水。
溫洛夢見自己在冰天雪地裏走啊走,她又渴又餓,可是,麵前白茫茫一片,身前身後皆是如此,她走也走不出去。
就在她絕望時,一股甘熱的泉水突然出現在眼前,她很渴,憑著本能跌跌撞撞過去泉邊。
溫熱,解渴。如荒漠中長久行走的囚徒,久旱逢甘霖。
顧晏之看她喝完了一碗,將羹勺讓人撤下。
“安排兩個女子服侍她,最好手腳上有些功夫的。”顧晏之將空碗遞出去,隨手接過帕子,細細擦過手。
龐屹不解,一個丫鬟罷了,哪裏值得大公子如此費心。
他們此次本是秘密出行,可現在行蹤已然暴露,大公子此舉,恐怕會有別有用心之人渾水摸魚。
龐屹將自己的顧慮和顧晏之說了,顧晏之隻淡淡看他一眼,眼神當中警告的意味以不言而喻。
“她於我來說,不可有差池。”顧晏之沉聲道。
話已至此,龐屹是個聰明人,不必再點透。
夜色越發深了,一間禪房之中。
顧晏之麵色蒼白,跪倒在冰涼的地上,十指已深深地摳進地縫。
他渾身筋骨之中突突跳動,仿佛有千百條蟲在血管裏翻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