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時間差不多了。
王大川不慌不忙地掀開鍋蓋,羊肉在濃稠的湯汁裏咕嘟作響。
“老同誌,快別愣著了,您嚐嚐?”
他遞上木勺,勺柄上還沾著麵粉。
老領導猶豫片刻,舀起一勺臊子到麵碗裏,然後也顧不上燙嘴的送入口中。
隻這一口,就像是被點了穴一般。
老領導整個人僵在那裏,半響沒有動彈。
廚房突然陷入死寂,隻有爐火呼呼作響。
王大川看著對方僵住的表情,心跳幾乎要撞破胸腔。
二十年的軍旅生涯,他太熟悉老領導此刻繃緊的下頜——那是強裝鎮定的信號。
“這味道……簡直一模一樣,就是這味兒啊!”
老領導的聲音沙啞得像砂紙,“你從哪兒學的?”
“一個從陝北來的老人教的。”王大川關掉火,開始撈麵,“她說,要想臊子香,得放一勺鄉愁。”
他將澆滿紅油的餄餎端上桌,碗邊還臥著兩顆溏心蛋,“老首長,您說這算過關嗎?”
老領導盯著碗裏嫋嫋升起的熱氣,鏡片蒙上一層白霧。
院外突然傳來腳步聲,王大川看見大嫂抱著一摞碗碟站在門口,眼眶泛紅。
顯然是已經聽到了老領導的話。
激動於對方得償所願了吧。
“先吃飯。”老領導突然轉身,背對著兩人,“飯後再說其他事。”
他的中山裝下擺掃過門框,露出後頸處蜿蜒的疤痕——那是在邊境執行任務時留下的。
這樣一個泰山崩於頂而麵不改色的人,此時卻被這一碗麵弄得失了禮儀,就這般蹲在牆角旮旯裏,大口大口的扒拉著。
全家人都沒有打擾他,隻是默默地去弄上一碗麵,陪著他一起吃著。
王大川自然也沒有虧待自己,他這忙乎半天了,也是時候大吃一頓了。
暮色漫進廚房時,碗碟碰撞聲漸漸停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