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船遲又遇打頭風!
周元庭心中暗罵,這老天爺,是真見不得自己清閑片刻!
他強壓下心頭的煩躁,目光投向戶部尚書:“國庫存糧,還能支應多久?”
戶部尚書戰戰兢兢地出列,聲音比那信使好不了多少:“回……回陛下,若按常例賑濟,僅……僅夠支應三月。”
三月!
“陛下!”
一個蒼老而顫抖的聲音打破了沉寂。
太常寺卿李玄齡,這位以恪守禮法聞名的老臣,顫巍巍地從班列中走出,他那把花白的胡子抖得如同秋風中的枯草,“蝗災,乃天罰啊!古語有雲,國之將興,祥瑞先行;國之將亡,妖孽叢生!此番蝗災,定是因陛下於江南推行‘異物’,開海通商,引蠻夷之術,觸怒了五穀神祇,降下此等災禍以示警戒啊!”
李玄齡一開口,殿內立刻響起一片嗡嗡的附和之聲。
約莫三十餘名官員,大多是些上了年紀、思想僵化的老臣,紛紛點頭稱是。
“李大人所言極是!農為國本,豈可輕動?”
“那土豆、玉米之物,聞所未聞,焉能與我大周神農親嚐之粟麥相比?”
禦史台左都禦史更是激動,從袖中掏出一本被翻得起了毛邊的《農經》,高高舉過頭頂,聲嘶力竭:“《農經》有載,順天時,量地利,則用力少而成功多。土豆玉米,皆生於海外蠻夷之地,其性不明,其味不正,我大周子民,世代以五穀為食,豈可用此等邪物果腹?此乃亂我農桑之本,動我社稷之基啊!”
“天罰?”
周元庭聽著這些陳詞濫調,怒火中燒。
他猛地一拍龍案,案頭那本他親手編撰、尚未頒行的《耕種百法》被震得翻飛起來,紙頁嘩嘩作響。
“好一個天罰!”
周元庭掃過下方那些噤若寒蟬的保守派官員,“朕倒要讓這蒼天看看,何謂‘人定勝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