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卯時三刻。
玄色旌旗翻卷如浪,五萬戍邊軍已按“金木水火土“五營編製列陣城外。
魚鱗甲胄在沙風中撞擊出清越聲響,鐵蹄踏過處黃沙騰起半人高的霧牆,細石擊打在甲葉上發出密集的劈啪聲。
春河城百姓扶老攜幼聚在城門口,見老將軍陳更年的馬車緩緩駛出,頓時響起此起彼伏的唏噓聲。
有幾個膽大的漢子擠到轅前,扯著嗓子喊道:“老將軍莫要回京啊!“
陳更年端坐車中,銀發拂過車軾,隻隔著鮫紗車簾向百姓們緩緩抬手。。
陳霄忽然大步上前,將目瞪口呆的車夫拽到一旁,手中馬鞭“啪“地甩在空處,炸雷般的聲響驚得轅馬前蹄微揚。
他翻身上了車轅,皮衣下擺掃過車夫的臉:“今日我親自駕車。“
話音未落,皮鞭已重重落在馬臀上,雙馬吃痛,長嘶著踏起漫天黃沙,馬車軲轆猛的躍起,馬車如離弦之箭般衝了出去。
“胡鬧!“
陳更年掀開簾角,見是陳霄駕車,濃眉微蹙。
陳霄卻緊盯著前方道路:“送你十裏。“
車輪碾過沙礫的吱呀聲中,父子二人隔著車簾再無言語,唯有風卷著車轅上的銅鈴,叮叮咚咚敲碎了滿路煙塵。
十裏長亭處,陳霄猛地勒住韁繩,雙馬人立而起,車轅在慣性中劇烈顛簸。
他轉身掀開簾子,目光灼灼:“父親進京後,三日內必稱病謝,切記......”
昨夜連番思考,便隻能想到這些,借著送行的由頭事無巨細的囑咐一道。
話音未落,身後突然傳來如雷的馬蹄聲,五萬大軍在偏將喝令下整齊推進,鐵甲相撞聲如滾雷般碾過大地。
陳霄看著父親的馬車漸漸遠去,風沙迷住了眼睛。
作為靈魂穿越而來的現代人,他本以為這具身體的親情不過是層虛妄的皮囊,可昨夜躺在硬板床榻上,翻來覆去的無法入眠,怎麽也不明白怎麽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