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青瘋魔了一般,口中毫無意識地一直吼叫著“殺胡!”,眼珠子血紅緊緊盯著逃竄的胡人,無論是老幼還是婦孺,無論是憤怒的還是可憐的,他隻管催馬而上,出槍!奪命!
不知道殺了多久,胡人漸至稀疏,戰馬馱著他來到鄴城北門吊橋附近,一股濃烈到極處的血腥味迎麵撲過來,黑雪不安地長嘶一聲,石青皺皺鼻子,不經意地順著血腥氣瞥過去,一看之下,當即雙目圓睜,倒吸口涼氣,整個人清醒了許多。
從外沿吊橋到城內上馬道這一段,完全成了修羅場。
屍體摞屍體,死人壓著死人,不,這已不是死人和屍體,而是散亂的肢體;不到百步的距離,不知道有多少殘肢斷臂,不知道有多少頭顱肚腸。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擠擠摞摞,碼了丈餘高。
鮮血、腦漿、腹水,匯成一道道小溪,蜿蜒著四處流淌,流進護城壕溝,在凍結的冰麵上集起老深的混合**,無數死屍掉進壕溝,不僅阻塞了混合**的流動,也被**的浮力托了起來,這一帶的壕溝幾乎因此被填平。
忽然,石青雙目一凝,盯向壕溝對麵一個‘幸存者’。
幸存者被殘肢斷臂掩埋了大半個身子,隻露出皮帽狐裘,白須飄垂的頭部,此人年齡不小,許是被身上的重負壓得內髒受損,正有一口沒一口地向外咳血。
石青認識這個幸存者,此人乃是匈奴呼衍部的單於,大趙國侍中呼延盛。呼延盛無力開口說話,他望著石青,眼裏滿是乞求。
石青明白他的意思,他不想受罪,乞求石青給他一個痛快。在死亡麵前,所有的生命都是一樣的脆弱,沒有高低貴賤之分。
石青沒來由地生出一點感慨,一帶馬韁,徑直離開了。
天色向晚,經過半日廝殺,北城外已見不到逃竄的胡人蹤跡,殺場漸漸沉寂下來,石青下令道:“傳令。諸葛羽部收容傷患。張艾營打掃戰場。其餘各營四處搜剿殘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