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生報名那天把分班考試的盛況再演一遍,林父林母也趕來給雨翔搬寢室。中國言情小說裏重逢之日的話莫過於一方擁著另一方,再深情凝望,道:“××,你瘦了”,可林母端詳雨翔半天,淚水漣漣道:“雨翔,你黑了。”繼而說要去街上買增白粉。寢室隻是下降一樓,從三樓到二樓。室友不久都紛紛趕到,幾個家長倒是一見如故,互相裝蚊帳,跟在家長後的學生靦腆萬分,眼睛看在地上。寢室的分類也帶歧視,凡上海市市區戶口的分在一號帶陽台的那間,城鎮和農村戶口的被分在二號寢室。雨翔的床位在二號寢室靠門那鋪。這間寢室一共四個人,除雨翔外全是考進來的;隔壁聲勢較為浩大一些,五個人,全是自費生。高中裏最被人看不起的乃是體育生和自費生,但自費生可以掩飾,而體育生像是曆代鬼怪小說裏妖怪變的人,總有原物的跡象可尋,不能靠緘默來掩人耳目,每天去訓練就是一個鐵的現實。
父母散去後一屋子人一聲不吭整理自己整齊得不需整理的東西。雨翔受不了,去隔壁的203寢室找餘雄,餘雄不在,雨翔又感到落寞無助,回到自己寢室裏跟一群陌生的室友建立友誼,泛問四個人:“你們是哪裏的?”原意想造成爭先恐後回答的盛勢,不想四個人都不做聲,雨翔為施問者,進退兩難,隻好硬起頭皮再問:“你原來是哪裏的?”
這問終於有了反饋,雨翔左鋪放下書說:“靈橋鎮中學。”雨翔“噢”一聲,左鋪又道:“他們兩個都是的。”雨翔上鋪才對左鋪打招呼道:“老譚,什麽時候去班級?”雨翔忽然悟出原來其餘三個早都認識,怕冷落了他才故意不說話,心裏湧上一股溫暖。學校怕學生第一天上學就因為挑床鋪而爭執,在每張床的架子上都貼了姓名。雨翔知道他的上鋪叫沈頎,左鋪譚偉棟,還有一個直線距離最遠的叫謝景淵。四人先談中考,似顯好學。隔壁寢室裏嬉笑聲不斷傳來,撩得雨翔心癢。謝景淵問:“那個叫——林雨翔,你中考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