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這樣熱,因為當值穿著戎裝,從廊上走過來,雷少功就出了一身的汗,一進值班室,隨手取下帽子,那天花板上的電扇雖然轉著,也扇出的隻是陣陣熱風。剛剛倒了壺裏的涼茶來喝,隻聽到鈴響。值班的侍從咦了一聲,說:“奇怪,先生不在,誰在書房裏按鈴?”雷少功道:“大約是三公子吧,我去看看。”
慕容清嶧不妨是他,低著頭說:“把父親昨天交待的檔案都取過來我看。”雷少功問:“那可不是一會兒的功夫,今天三公子就在這邊吃飯?”慕容清嶧這才抬起頭來:“是你?”又說:“你如今比他們還要羅嗦,連廚房的事都攬上了。”
雷少功說道:“您有差不多一個月沒回家了,今天您生日,回去吃飯吧。”
慕容清嶧哼了一聲,說:“我這不是在家裏嗎,你還要我回哪裏去?”雷少功見他明知故問,可是怕說得僵了,反倒弄巧成拙,隻得道:“那邊打電話來說少奶奶這幾日像是病了,您到底回去瞧瞧。”見他不作聲,知道已經有了幾分鬆動,於是說:“我去叫車。”
正是黃昏時分,庭院裏頹陽西斜,深深映著花木疏影。青石板上澆過水,熱氣蒸騰。階下的晚香玉開了花,讓那熱氣烘得香氣濃鬱。素素坐在藤椅上,四下裏靜悄悄的,隻是熱,熱得人煩亂。一柄紈扇有一下沒一下的搖著,新姐走過來說:“院子裏才澆了水,這裏熱得很,少奶奶到裏麵坐去吧。”她懶得動,也懶得作聲,隻是慢慢搖了搖頭。新姐問:“廚房問晚上吃什麽,還是吃粥嗎?”
她點了點頭,新姐去了,過了片刻,卻喜孜孜的回來說:“少奶奶,三公子回來了。”她的手微微一抖,心裏像是火焚一樣的焦灼,他到底是回來了。
她一雙軟底緞鞋,走在地板上亦是無聲無息。客廳裏沒有開燈,他的臉在晦暗裏看不分明。她遠遠站定,孤伶伶的立在那裏,等他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