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郊,延佇園,退思軒中。
玉清存背對著滿壁的書冊,立在窗幃前,久久不動。身後案上散放著林芷君寫來的信函,寒風襲來,那紙張便零落飄於了地上。
“……芷君身陷風塵,平日裏不知見過幾多人事。但如沈先生般的風骨,斷不會做出背信棄義,欺詐親友之事。芷君雖不知沈先生為何隱卻了身份,卻因旁觀,對其相待先生之深致看得十分明白,這世上隻怕再無如兩位先生這般的相互知音。但請先生暫且寬懷,一切自有來日分曉。……”
玉清存心頭纏繞著林芷君的話,唇邊隻淡淡浮出一抹譏苦。
還得有什麽來日,又能分曉些個什麽呢?他早已做了那光泰寺的當家住持,大新朝推崇佛事,光泰寺住持的地位之高幾乎不亞於朝堂上的王公將相。這些日子以來,傳來的聽聞中盡是他竭力相助君成,整日埋頭打理各類傳經誦佛事宜,大新朝已是幾乎全民信佛,君成的江山一日比一日堅固。
他心中,還有絲毫玉清存的影子麽?玉清存三字,隻怕他再也不會念及。
這些時日以來,他每日裏或讀書,或與鄰近農家閑話,有時亦獨自撫琴一曲,隻將自個忙起來,使不去思那煩擾之事。或許,日子一長,便可以漸漸忘卻了吧。
隻這林芷君一信,竟忽地教往事翻騰起來,並全然按捺不住不絕的痛苦。玉清存隻覺手足又將沉重起來,趕緊挪到案旁幾上,取過一個小瓶,倒出一粒藥丸,吞將下去,坐了一會,方自好轉。
他這病甚是奇怪,也曾另請一些知名大夫看過,都道是不該會有此類症狀。他們將那丸藥擺弄了許久,終是說不出個所以然。此後玉清存便也不去管它,總之有君成的這些藥丸可以製住,亦不必過多擔心。
想到君成,玉清存心下又不覺黯然起來。那日辭出宮後,隱到了這鄉間,隻打算自此後默默了此一生,將那諸多故事皆遠遠避將開去。不想君成依然不時派人前來問寒問暖,那些丸藥更是從未間斷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