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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二、北地逢知

自那日離了顏家父子,玉清存心下感慨多端。並複又江湖漂泊,再無了定居一地的閑散平靜,這一路行來,不覺甚是淒惶。

這長路漫漫,何時是個盡頭,又何處是我歸鄉……

“先生不喜歡皇上,是喜歡別的人麽?”

“我喜歡先生,我長大後要和先生一起,不和那皇帝一起。”

這小小孩童稚語,細尋去,竟關乎人生真意。這一生,名利與至愛,究是孰重孰輕?要和所愛之人一起——這稚子天性,或當是生之本原?

玉清存心裏悵惘不已。未料半年的平靜竟隻一副外象,卻原來,沉痛依然,愛戀依然。

崇州。亦大新朝的一個繁華之地。時已漸冬。

玉清存一路北上,青山漸遠,平林漠漠,朝夕風煙,憂思難卻。卻多了份流浪的滄桑來。

但見此地車水馬龍,各行業甚是興旺。古人雲:大隱隱於市。玉清存暗自苦笑了一聲,或者,此地可做另一定居之所。

何況,這一路為避禍日夜兼塵,並心境抑鬱,他已不慎染上風寒。後更北地霜寒,病勢漸有加重趨勢。他,必須歇一歇腳了。

這一日,雖陽光薄淡,天氣卻也是難得的晴好。玉清存服過一帖藥後,自覺精神不錯,便踱至一處酒肆,沽了一壺清酒,坐於一旁獨自閑酌。

他正自神情迷惘地看著外邊人群熙攘,卻驀然眼前一花,一人走到近旁,問道:“打擾兄台了,不知小弟可否於此坐下,同酌一二?”

玉清存凝目看去,卻見一個約莫十七八歲的少年,高鼻深目,淡碧瞳色,含笑站在當地,略略傾身,做了個極優雅的姿勢,正自請座。卻是個胡人。

這大新朝因是皇帝出身西域,兩地交好,新朝境內常見西域人等,或遊玩或貿易,因此遇到這樣一個少年,玉清存並不驚異。倒是因了沈放之故,對那些西域人頗懷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