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8年6月廣州
鮑望春下了火車,天才蒙蒙亮,潮濕悶熱的空氣卻立刻如同附骨之蛆一般糾纏上來。感覺嗓子不由有些癢,他舉起手壓在嘴邊輕輕咳了兩下。雖然隻是公曆的六月份,上海還隻是初夏吧,這裏卻已經熱得讓人有些難耐了。
“局座,”羅靖安——他的副官走上來,“您今天又沒有吃藥!”
這家夥什麽事情都喜歡羅嗦,鮑望春冷冷掃他一眼,但還是受不了這小屁孩一本正經為他擔憂的樣子,為什麽所有人都覺得他就好像隨時隨地會倒下來一樣?
鮑望春微微失笑地抿了抿嘴,一如年前的習慣,卻不知道為什麽笑意總是進不去眼底,倒有一股冰冷的哀傷隨著他隨即而來的歎息,在這悶熱的清晨彌漫開來。
“啊,車到了。”羅靖安快步走上去,為他打開車門,鮑望春微微欠身坐了進去。
“啪!”車門合上,緩緩啟動。
從去年開始,日本就對廣州不時地進行著無次序轟炸,這個南方著名的古城因此顯得非常衰敗。不過也可能是時間太早的關係,路上幾乎一個行人都沒有。
車行使在廣州依然用青石板建成的路麵上,沒有水門汀,沒有寬闊的馬路,沒有閃爍不停的霓虹——廣州似乎更加適合安靜寧謐的日子裏慢慢地飲茶。
車窗開著,熱的風在車內車外對穿著,卻依然沒有帶走一絲一毫的悶熱。鮑望春雖然已經忘記自己有多久時間沒有流過汗,但他無所謂,旁邊的羅靖安卻早就滿頭滿腦地冒煙了。
“廣州怎麽那麽熱……”小孩忍不住開口嘟囔,這讓鮑望春有些好笑地挑挑眉,是他自己哭著要跟來的吧?怎麽才到了廣州就受不了了?
說起來,羅靖安跟了他也有小半年了,雖然沒有什麽經驗,但人還算機靈,重要的是,根據鮑望春的幾次試探,發現這孩子是真的對自己忠心耿耿的人,這讓他很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