瓢潑大雨中,周天賜甩了甩頭。雖然是夏天的夜裏,但這樣的大雨還是讓人覺得很冷。而且有種從骨頭裏冷出來的感覺——怎麽形容呢,好像,好像中了種毒的感覺。
切,好端端的,怎麽會突然想到中毒?周天賜忍不住又甩了甩頭,沾了水的頭發貼在頭皮上,一甩反而把水珠都甩到眼睛裏,弄得差點睜不開眼睛,再加上始終那麽大的雨,簡直就像整個人都浸在水裏一樣。
驀地就想到某一個月夜,某一條江,某個不懷好意的人,但是結果,他們雙雙擁抱著,在破碎的的月色裏浮浮沉沉。眼睛突然很痛,而且很熱,如果那時候,不!如果以後的每一天都是那時候,他們永遠在那個初見初吻初次心動的時間,他們,是不是都會快樂一點?
伸手抹一把臉,但心裏突然有個地方動了一動,接著劇痛傳來,讓他幾乎連呼吸都要忘記。滿天大雨,接連不斷的雷聲都不能掩蓋一個好像在他的記憶裏埋了千年的聲音——
“你就那麽信任我,把我當兄弟?”風裏,一個清朗的嗓音問。
“我不是把你當兄弟,”周天賜接著又聽見自己說,“我拿你當知音!”
心猛烈地劇痛,壓也壓不住,然後周天賜詫異地發現自己的眼淚就像完全失去了控製似的,徑自地跟大雨比賽著誰落得更快。
黑沉沉的天際猛地又是一道閃電劈過,雷聲也跟著滾滾而來,但周天賜分明聽見有人在問:“你為什麽這樣對我?你怎麽能夠忘記你的諾言?你說的“知音”難道就是為了禁錮我,鎖住我,讓我瞎了雙眼隻能守在你的身邊?”
身體不受控製地驚跳起來,“東卿……”
洪門總堂門口突然傳來汽車刹車的聲音,然後一個人奔了進來,那是連手術服都沒有脫下的雙喜。
“賜官,賜官!”她一路跑一路大叫,路上很滑,然後她整個人就跌倒在地上,但她卻硬撐著爬起來,依舊拚命往前跑,越跑,眼淚就越像斷線的珍珠,一顆顆接連不斷地掉,“賜官,去看看他,他快要死了,快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