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壺清酒置於船頭案前,一疊黑糖蜜餞置於紅色漆器之中,別無其它佐酒之物。
烏蓬小船行於桃花江心,船艙內一名霓裳玉人懷抱琵琶半掩秀容,纖纖玉指低眉信手續續輕彈,叮咚珠聲滑落清冽江水之間,驀的輕啟朱唇,輕唱道:“東風夜放花千樹,更吹落,星如雨,寶馬雕車香滿路。鳳簫聲動,玉壺光轉,一夜魚龍舞。蛾兒雪柳黃金縷,笑語盈盈暗香去,眾裏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一曲終了,霓裳玉人沉吟著收起撥片插在琴弦中,卻是依舊低眉抱著琵琶,一時不語。
“怎麽,這詞不好麽?”赤足坐於船頭,一襲素色麻衣的朱墨筠看著霓裳玉人微微一笑,溫和的說道。
霓裳玉人輕輕搖頭:“公子這詞是極好,但此時此景,卻是太過淒清了一些。”
朱墨筠看著霓裳玉人,輕搖了酒杯:“這詞是張院長當年所留,我也做不出來…而且這詞意境極佳,三千你是有心事,才會覺得淒清…你還記得,你我認識多久了?”
“若是奴家記得不差,大約是三年零六個月。”霓裳玉人放下琵琶,從狹小艙內移步走出,在朱墨筠的對麵坐下,幫朱墨筠斟酒。
“你的記性絲毫不差。”朱墨筠靜靜的看著她,看著她的蔥蔥玉手,輕歎道:“當時我遇到你的時候,還隻不過是律政司編修小吏。”
霓裳玉人溫婉一笑,柔聲道:“但你現在已然是律政司禦使,再往上便是副司首,放在整個皇城裏麵,也沒有幾個人能讓你低眉折腰了。你的前程花團錦繡,多和我在一起,必定不好。”
“這便是你心中所想麽?”朱墨筠一笑,將麵前杯盞中的酒一飲而盡,自嘲般說道:“你是不懂,到了我這位置,再要往上,並不取決於我再做多少事,而在於上麵的人願不願意讓我再往上,願不願意讓一張位置給我。所以我已然想好了,若是此行順利,不管如何,我都要帶你回中州皇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