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異變
蘸飽濃墨的狼毫靜止似的懸在半空,仿佛就等那麽一閃念,便會在刹那間將淨白的宣紙徹底玷汙。
婢女弓著背小步走進來,稟報莫瀾求見,成泰明聽了卻仍如磐石一般巋然不動,隻凝視著將落不落的墨點,淡淡丟回四個字,“讓他等著。”
那人自然是要來的,新妾被困,嬌妻失蹤,留下的痕跡也都直指莊內,哪怕他不夠聰敏,也會知這一趟,是不可不走。
隻是,之後又該如何?
橫刀奪愛不過是一念之間,能否將人留在身邊,卻沒有確鑿的把握。
直到宣紙上滴了好幾枚墨點,筆觸仍是隻字未落,成泰明將手指捏得泛白,最後又緩緩鬆開來,將狼毫放回象牙筆格,揮袖出門去了廳堂。
“莊主。”莫瀾一見他過來,立即下跪行禮。
成泰明斜睨了他一眼,揮手讓仆人全部退下,然後自顧自坐上主位。
莫瀾沒有得到答複,也隻好繼續跪著。莊主從中作梗娶了鈴兒,他再如何憂心也隻能束手無策。可今日收了鋪子回到家中卻一直不見慧慧回來,問遍了鄰裏街坊,才從零散模糊的形容中明白是烈鎏莊的護院將人帶走了。莫瀾隻覺得疲憊不堪,明明已經斷得一幹二淨,最終,卻還是逃不過孽緣。
成泰明正襟危坐,凝矚不轉地望向仍恭順跪著的人,好半晌,才寬免一般沉聲道:“起來吧。”
“是。”莫瀾站了起來,卻仍是無措地低著頭。來的路上便想著,如何麵對這人?用怎樣的語氣?要不要帶些他喜歡的東西過去?他可……介意那一夜的事情?
可是越想便越失落,於莊主來說,那或許隻是賞賜的一種吧……
成泰明依舊沒有要開口的意思,隻是麵無表情地看著脅肩低眉之人,忽地覺得陌生。
“莊主……”莫瀾終於忍不住開口,“不知拙荊可是冒犯了莊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