埋著頭的青年動作終是一頓,一縷長發不安分地滑到了臉頰上。
熱騰騰的乳湯霧氣蒸騰,繚繚繞繞,氤氳了他的顏容。
驀地,像是有什麽東西砸進了湯裏,水麵泛開一陣陣的漣漪。
阜懷堯眼神一寒。
阜遠舟垂著頭,有大顆大顆透明的**透過長發的縫隙掉落下來,砸在了湯盅裏。
“皇兄……”
“嗯?”阜懷堯漫應一聲,手卻按上腰間的冷銳,已經有殺氣彌漫在了眸底。
“我……”容貌豐雋的男子抬起頭來,怔怔地撫摸上自己的臉龐,摸到一手的濕潤,“我這是……怎麽了?”
阜懷堯也怔住了。
阜遠舟沾著滿手淚水茫茫然地望著他,黑澄澄的眼睛睜得大大的,眼淚不停的從裏麵湧出來,滑過臉頰,砸在湯裏,桌邊,衣角,可是阜遠舟眼裏沒有痛苦和悲哀,隻有亮亮的一片明澈,不染雜質。
他就這樣迷蒙的不停的掉著眼淚,單純無辜,好像身體裏有了另一個靈魂在悲傷。
“遠舟……”阜懷堯微微恍惚的碰碰他的睫毛,滾燙的眼淚讓他不自主的心口微疼。
永遠儀態風流高岸不可追逐的永寧王,原來也會哭。
——難道皇兄覺得臣弟應該眼睜睜看著她們死嗎?
——我不懂……母妃說有了權勢才有一切,我聽她的,去爭,去算計,甚至和你……但是皇兄,最後我身邊隻剩下你……
九年冷宮不離不棄,育他成才,可是一朝失去利用價值,就被舍棄。
他瘋不是因為德妃或者劉曼和劉家滿門死了,他瘋是因為她們要他死。
二十一年堅持的唯一的信念的崩塌……足以讓人瘋狂。
“真是的,喝碗藥膳而已,怎麽就哭了呢?”阜懷堯頓了一下,狀似無意的伸手去攪動湯盅裏的東西,幾顆古怪的草藥冒了出來。
阜遠舟有些困惑的使勁擦了擦眼眶,不服氣的咕噥道:“遠舟才沒有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