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集在周培公營帳中的人群散去,張長庚回到自己的帳篷裏,憂心忡忡難以入睡。現在全軍上下都知道胡總督是在用湖廣綠營為賭注,賭他自己的前程、仕途,但沒有任何人能夠違抗他的命令,隻要北京一天不罷免胡全才的職務,他就代表著福臨的皇權,違抗胡全才就是反抗北京的皇帝,即使福臨本人都認為張長庚他們反抗胡全才反抗得對、反抗得有理,也不可能不予以嚴懲,否則就是在褒揚這種反抗皇權的行為。
怎麽才能帶領大軍逃離險地,而且還給朝廷一個寬恕自己的理由呢?張長庚在營帳裏苦苦思索,但除了長籲短歎,他什麽主意也沒想出來。
“巡撫大人!”
帳外突然闖進來一人,此人來勢凶猛,門口的衛兵都沒能把他拉住而是讓他闖進了張長庚的帳篷,不過雖然來人蠻牛一般地撞入張長庚的帳篷,但卻沒有高聲呼喊,而是用低沉的語氣焦急的說道:“大事不好!”
張長庚挑眼一看,來人是胡總督的標營遊擊,是為數不多絕對不參與周舉人密謀集團的將領之一。
“何事如此慌張?”張長庚對此人頗有提防之心,打著官腔不慌不忙地問道。
“糧道被斷,”這個遊擊臉上的神色十分慌張,但依舊盡力把聲音壓低:“總督大人剛剛得到消息,要末將去把水師招到岸上,然後鑿船。”
“什麽!?”張長庚一躍而起,身手敏捷得和他的歲數完全不相符:“你說總督大人要做什麽?”
“總督大人要破釜沉舟……”湖廣總督的親兵營遊擊絲毫不加隱瞞,把胡全才的計劃和盤托出:“剛剛南麵送來急報,說興山李來亨突然出現在漢水下遊,堵塞了道路,總督看完報告後不驚反喜,命令末將立刻帶著他的手令去把水師都召上岸入營,然後把船盡數鑿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