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瓶兒能看見我?
我欣喜若狂,全身因激動而開始輕微顫抖,嘶聲叫道:“瓶兒!是我是我!”邊說邊伸手去摸覃瓶兒蒼白淒楚的臉頰,想要撫掉她臉上的眼淚。
覃瓶兒瞪著兩隻黑洞洞的眼睛,滿臉淒楚迷茫,對我的手根本沒任何感覺,雪白的上牙咬住下嘴皮,全身也像冷得打擺子一樣微微顫抖。
“瓶兒……”我跳起來大叫一聲,使出了吃奶的力氣。
換作平時,覃瓶兒肯定會被我這聲高昂的鬼哭狼嚎嚇得飛起來,可現在她對我的喊聲一無所覺,連臉上的肌肉都沒出現半點抽搐,我站在她麵前,還不如一縷輕煙。
我內心充滿絕望。“陰陽隔層紙”這是我爺爺生前在講那些所謂“陰間”“陽間”的故事時老是喜歡掛在嘴邊的一句話,我當時就想那層“紙”在哪裏呢?“紙”後麵的另一個世界究竟是什麽樣子?現在我終於明白了,那層“紙”無處不在,那層“紙”是世界上最遠的距離,遠得明明看得見自己心愛的人,卻永遠無法摸得著她,永遠無法跟她耳語呢喃……
我臉上抽搐,兩眼含淚,地上我那黑白分明的肉身一動不動。
花兒站在我的腿邊,嘴巴一拱一拱,我腿上卻沒任何感覺。覃瓶兒癡癡站了一會,長歎口氣,蹲下身子把那個肉身又緊緊抱在懷中,臉頰貼在肉身的額頭,輕輕摩擦,雙肩一抖一抽,又開始嚶嚶哭泣起來。在那層“紙”後麵的我聽見那哭聲,心如刀絞。我長歎一聲,終於體會到什麽是“肝腸寸斷”的滋味了。
花兒拱我的腿無果,抬起頭來看著我的臉,眼角的淚水像斷線的珍珠滾滾而下。
看見花兒的眼淚,一個差點被我遺忘的疑問潑喇喇湧進我的腦海——格老子的,我是怎麽死的呢?這個問題想不明白,我可能一輩子寢食難安。當然,我現在的處境,也談不上什麽安不安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