酉時正牌,天色漸漸地黑了下來,原本繁華無比的長安城此刻卻顯得有些冷清,偌大的城市中往來的行人極少,縱或有之,也都是些急著往家趕的路人,至於那些個往日裏總是在此等時分開始一天中最美好時光的浪蕩公子哥們則全然不見的蹤影,無他,今日一早的大抓捕早已將滿長安的人們都嚇壞了——太子下獄,朝中百餘大小官吏被擒,刑部大獄為之爆滿,京師百姓人人驚慌,本就無心在此等敏感時刻尋歡作樂,更何況內廷早已下達了宵禁令——戌時正牌起,無中書省下發之文碟,任何人不得擅自出行,違令者殺無赦,自是無人敢拿自家的小命來開玩笑,因著此點,夜幕下的長安城呈現出一派詭異的死氣,雖平靜卻不過是暴風雨將至前的寧靜罷了,而各種陰謀則在夜幕的籠罩下悄然地進行著。
沒有人流自然就沒有生意,這一條對於滿長安的歌樓酒肆來說都是一樣的,即便是號稱京師第一酒樓的萬花樓也不例外,整整一日,川流不息的客人渾然不見了蹤影,除了午間還有些老熟客來用膳之外,其餘時辰全是空白,到了天黑時分,營生已是做不下去了,滿樓上下數百位夥計除了留守的二掌櫃孫邈及數十名夥計外,餘者也隻能是匆匆離樓各自回家。待得人流散盡,一名夥計裝束的壯漢走到正百無聊賴地斜靠在店堂的櫃台之後打著瞌睡的孫邈麵前低聲稟報道:“孫掌櫃,人都清光了。”
原本佝僂著身子的孫邈霍然而起,眼中閃過一道精光,一股煞氣陡然而生,瞥了那名夥計一眼,揮了下手,沉著聲道:“好,關店門!”
隨著孫邈一聲令下,十數名夥計轟然應命,萬花樓兩扇厚實的黑漆大門緩緩地關了起來,孫邈呆呆地看著緊閉的大門看了一陣,突地揮了下手,也不作聲,領著眾夥計直奔酒樓的後院而去,一路急趕,來到一座假山之前,但見孫邈伸手在假山上一陣摸索,一陣機關運轉的咯吱聲響了起來,偌大的假山竟然平平地移了開來,露出了一個黝黑的地道口,隨即,一陣腳步聲從地道裏響了起來,不多時,數百名手持火把的甲士簇擁著一名身著朱袍、頭戴平天冠的儒雅男子從地道內走將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