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頂那一方天湛藍湛藍,皇宮上方幾隻大雁盤旋而過,我想知道那些倉皇南飛的雁兒又帶走了誰的思念。一過昭慶門便算是踏足了內宮,厚重的朱紅宮門“嘎吱”一聲啟開了,我不由得想起當年玉姐姐入宮前,嬸嬸曾意味深長地歎了句:“一入侯門深似海啊!”而日常也聽聞宮中生活甚是寂寥,姐姐入宮已一年,不知是否能夠承歡,而麵對宮闈傾軋是否又應付得從容。二叔早早領命駐守南疆,嬸嬸一人淒清,也便隨了去,幸而母親倒是時常得閑入了宮去探望姐姐。這一年間,玉姐姐隻晉了貴人,此後便再無封賞,既是君王又如何能夠長情,怕是明朝便忘卻了芙蓉帳內的溫柔。我謹慎的隨著母親走在甬道上,心裏卻真心祈願將來求得一心人,白頭不相離,念及此臉上不覺一紅。
正值初夏,湖邊的垂柳越發得綠了,那一汪夏荷也是急急的悄然綻放,和煦的風拂過麵上自有種說不出的愜意。這一年我方十五,母親拗我不過,隻得攜了我入宮同去探望表姐,漱景宮內的玉姐姐是等候多時,乍見我們到來也是難掩心中喜悅,但喜悅也隻是短短的一霎,隨後便收起了笑顏屏退左右,才拉得我們坐下:“菀兒是出落得愈發漂亮了!”對於容貌我一向自負,如今聽得表姐這樣誇讚,卻也是喜滋滋的,而後,母親拉了表姐在廳中說起了體己話,我卻百無聊賴,遠遠望見漱景宮後那個園子,景色煞是旖旎,不由得緩步走了去。
原來漱景宮的後庭竟還有這樣一汪清澈的池塘,朝著池中望去,卻對著塘中自己的倩影癡癡的笑了出來,突然又想到了什麽似的,伏下身,手指輕輕撩過水麵,一絲涼意透過指尖傳遍全身,恰好一路走來早是渾身燥熱,四下張了張,這庭院本就淒清,又正值午時,想是不會有什麽人來,於是幹脆脫了鞋襪將一小截腿浸入池塘中,真涼啊!我忍不住歡愉的踢起一池水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