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弦琴、水晶杯,粉壁上懸著不知出自哪一位才人手筆的一副對聯。“何以遣此,誰能忘情?”一個枯瘦矮小的白發老人,用一種溫和高雅而有禮的態度向我舉杯為敬。
“在下,雖久居東瀛小國,卻也久慕玉邊雲的大名。”老人說;“今日淩晨,在下更有幸能目睹你以無聲無形無影的不動之劍,戰勝了次郎勢如春雷的刀法,使在下領悟了以靜製動,以不變應萬變的武藝妙諦,也使在下大開了眼界。”他已經很老了,身體已經很衰弱,說話的口音也很生澀。可是一個來自異國的老人能夠說出這樣的漢語已經很不容易。
聽他的話,就可以聽出他對漢學各武道的修養都極深,看他那一雙炯炯有光的脖子,也可以看出在他那衰弱的身體裏還是有極堅強的意誌,和一種不可侵犯的尊嚴和信心。
我微笑“船越先生真是太客氣了,隻可惜我是個不太會客氣的人,而且有種病。”
“你也會生病?”老人問:“什麽病?”
“頭痛病。我一聽見別人說客氣話,就會頭痛得要命!”
老人也笑了。“那麽我就直說。你知不知道是誰要次郎去殺你的?”
“我知道,是你。”
“我為什麽要他去殺你呢?”不等我回答,老人自己回答這個問題:“因為我要知道你是不是真有傳說中那麽大本事。”
“你為什麽要知道這一點?”
“因為我要你替我去殺一個人。”
“殺誰?”
“孫先生!”
“你為什麽要殺他?”我問:“為什麽不留著他來對付滿清政府?聽說他在你們日本,是很受歡迎的人!”
“我要殺他,隻不過是我跟他私人之間的一點點恩怨而已。”老人說話的態度還是那麽溫和:“我已經活得太久了,現在我活著唯一的願望,就是希望能看到他比我先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