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了這麽多話,謝言卻始終一言不發,神色淡漠得像一尊精致的白玉雕像。
此時陽光從窗格射入,堪堪落在他冷白的指尖,我這才發現他的手早已緊握成拳,似乎在極力壓抑著翻湧的怒火。
躊蹴半響,他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做出了最大的讓步,對我說,“封慕秋,我給你機會,收回剛說的話。”
說完這番話,他終於垂眸來看我,眼尾深邃像遠處起伏的山巒,薄唇抿緊,臉色如冬日降落的冰雪,令我從心底涼到了指尖。
謝言對我的忍讓從來都像是一種施舍,上位者的恩賜,就連他背著我與旁人私會,對我沒有半分解釋,我也沒有資格去責難。
想到這裏,我的眼淚便止住了,隻淡笑道,“太子殿下還是將戒指還給草民吧。草民雖蠢,但深知說過的話如潑出去的水,從沒有收回的道理。”
我剛說完,謝言便解下腰間的香囊狠狠擲到地上,他氣息少見的淩亂,額間的碎發堪堪掩住深沉的灰眸,像極了被激怒後卻無法宣泄怒火的凶獸。
“謝太子殿下恩典。”
戒指果然在香囊裏,我將戒指取出後,想將香囊給他掛上,隨後又笑自己僭越,隻輕輕將香囊放到地上,給謝言行了個大禮,“草民告退。”
我將將要走到門口,身後卻傳來謝言低沉冷鬱的聲音,含著濃鬱的警告意味,“你今日走出了這個門,便不要後悔。”
我沒有回頭,走得果決,可是當我從畫舫出來時,麵對滿目的荷田和炫目的陽光,卻感覺渾身無力,頭腦天旋地轉。
我此次這般行事,憑謝言的性格和脾氣,我們此生恐怕不會再見麵。
思及此,我跨入烏篷船的腳步一亂,竟落入了湖中。幸好如今正是夏日,湖水不至於過分冰冷,船家立即將我撈起,撿回了我一條小命。
我濕漉漉地回了相府,神色茫茫如一具行屍走肉,剛走過客廳時,卻見我爹正在敷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