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徐立春來到湖心亭,謝珩正一個人在亭子中下棋。
“大公子,尚書台剛傳信過來,他們定下了新任吏部尚書人選,是吏部侍郎汪循,那邊想要再問問您的意思。”
自文晏因玩忽職守被革職下放後,吏部尚書一職已經空置了小半年。這兩年吏部大大小小的風波不少,尚書台的大人們其實也頗為頭疼,原本這人選早就該定下的,不過前陣子不巧撞上謝府的喪事,就一直擱置下來。
謝珩在聽見“汪循”這名字時,眼中浮過波瀾,“這是他們自己定下的?”
徐立春點了頭,“是士族一齊推出來的。如今吏部這情況,能挑選的餘地本就不多,汪循是吏部老人,門第出身也看得過去,他自己已經看準這個位置,聽說這陣子他在尚書台上下打點,大家也都認同他。”
“你覺得如何?”
“汪循從前在老大人手底下當過差,我記得他辦事還算妥帖。”徐立春說的老大人是謝珩的父親謝照,前些年謝照還沒退仕,官任丞相,汪循在他手下當過多年的中府令,也算是熟麵孔了。不過自謝珩執掌謝家後,一朝天子一朝臣,謝珩沒再啟用過他,算是沒有跟上謝府新舊權力更迭節奏的那批老人之一。
徐立春覺得這人選還算合適,不過他很快注意到謝珩沒有說話。
“大公子是覺得不合適嗎?”
“既然尚書台已經定下了,又是士族眾望所歸,那就是他吧。”
徐立春在謝府當了四十多年的管家,已經生出了一顆玲瓏心,鬼神的心思都能揣摩幾分,但他沒能從年輕的家主臉上看出任何東西,“是。”
謝珩繼續望著那盤下了一半的棋,單純看他的背影,會覺得他像個與世無爭的隱士,或是不問世事的高門公子,但唯獨很難讓人聯想到掌著東南生死、翻手雲雨的頂級權臣。究其原因大概是他本就不像權臣,那隻手中掌握著力量,卻從不濫用,這是徐立春跟了謝珩這麽久以來覺得最不可思議的一點,他從沒見過第二個能做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