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稚一直抄了兩個多時辰,紙張實在太過於脆薄,他不敢用力翻,故而抄的很慢,等他一抬頭,窗外的天早已經黑透了,他起身將那本珍貴的《學遠集》原本重新收好放回了書架。
徐立春今晚很忙,下午譙洲桓氏忽然送來了一份貴重的賀禮,原本謝府從不收禮,不過譙洲桓氏卻是個例外,隻因為謝珩的母親桓郗原是譙洲桓氏人,有這麽一層血緣關係,兩家交情自然匪淺,徐立春一忙起來就是大半個晚上,他忘記了一件事——還留在書庫中的李稚。
隱山居的金章書庫外。
李稚帶著抄好的《學遠集》推門出去,四下一片漆黑,也沒有任何身影,徐立春離開前也沒有多交代什麽,李稚仔細想了想,畢竟是在別人的家中,不打招呼就過夜肯定不合禮數,又遲遲不見有人過來,他想著要不還是自己先行出去好了。
他回憶了一遍徐立春領著他進來時走的路,抬腿往外走去。
這地方也是怪,白天的景色到了夜晚忽然變得大不相同起來,到處都是竹林,舉目望去全是沙沙竹影,李稚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心裏莫名發毛,突然他發現烏木長廊底下有波光在閃爍,低頭看了眼,這曲折的長廊竟然是架在水上的,他進來時可沒看見有水啊。
李稚意識到不對勁了,他好像……轉暈了?
李稚停下來費力思索了下,應該是往東?
他回憶著進來時的方位,又試著走了一陣子,一刻鍾後,他站在一條分岔的石子道上,前後左右全是一模一樣的竹林,閣樓水榭掩在竹影後,他沉默了會兒。
深秋的夜是真的很冷啊。
李稚硬著頭皮繼續往前走,他既不知道現在是什麽時辰,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哪裏,他想要找個人問問路,於是循著亮光來到了一道半圓的拱門前,白牆和黑簷隱在夜色中,庭院裏有嶙峋山石和數叢墨竹,右側的走廊往前看去是六扇洞開的檀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