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雷雨。
梁淮河岸上的樂坊,白麵歌姬正在吹奏管簫,酒宴上達官顯貴們放肆地飲酒作樂,竹織燈籠一晃又一晃,一個身影出現在了金色的紗籠中,年輕的男人回回入京都會來到這個靠著河岸的二樓雅間,聽著窗外嘈雜的聲響坐上一會兒,有時是幾個時辰,有時隻是一刻鍾,但永遠會在天亮離開,不多逗留,也很少說話。
他聞出今天房間中點的香有些不同尋常,扭頭看去,一縷縷金色的煙從瑞獸香爐中冒出來,在昏暗中閃爍著點點金芒,一看就是價值千金。
“這是什麽香?”
“金縷香。”
“有故事?”
“南朝舊事,陳帝殘暴嗜殺,有太華山道士獻上金縷香,陳帝得以夢遊金碧輝煌的神宮,仙人向其展示‘紅顏枯骨、黃金成塵’之術,陳帝一夢醒來,來到太華山,說了一句‘不如歸去’,原地化作了一隻白羽仙鶴,與群鶴一齊消失在深山之中。”
雨水敲打著窗欞,穿著朱衣的年輕男人眼中波瀾不興,也沒有說話,天將亮時,他依舊起身離去,隻留下不鹹不淡的一句點評,“香不錯。”
二樓的窗戶半開著,屋中的人抬眼往外望去,燈火闌珊的長街上,朱衣的男人撐著把墨色的竹骨傘,孤身走在暴雨中,他看上去要比上一次見麵更加瘦削,溶溶夜雨似乎短暫地化去了他身上的煞氣,光看背影會以為那是個溫柔如水的男人。
影子投在青色畫屏上,如鏡的長案上,價值千金的金縷香也不知何時慢慢燃盡了,隻留下了一爐子的灰燼。
李稚近日來也不知道是不是忙於公事沒休息好,總是有些恍惚,走在大街上老感覺有人在打量自己,可又看不見有誰,鬱悶中和同僚們提了兩句,還被打趣道莫不是被哪家的姑娘看上了,派了人過來盯梢。李稚自然知道不可能,他來盛京後就沒遇到什麽姑娘,想半天想不明白,於是隻當做自己沒休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