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真的不再考慮一下嗎?”
電話裏的男聲很年輕,語氣真誠。
“瓊斯小姐非常喜歡您的作品,從您創作初期就開始關注。事實上,這和您的作品被收入展廳區別並不大,我們作為藏家同樣會悉心收藏。拋開這筆不菲的酬金不說,她的訂婚宴會現場也會有非常大的曝光量,我們邀請了許多媒體,這對您也是有幫助的……”
蘇洄頭暈,沉悶令他看上去格外有耐心。他將藥片倒在手心,就著冷的水,仰頭吞下去。
聽對方似乎說完,蘇洄輕聲拒絕,“很抱歉,我最近狀態……不太好,我想你們應該能找到更合適的人選。”
電話中斷,昏暗的房間突然靜下來,靜得令蘇洄心悸。
舌尖的鐵鏽味還沒完全散盡,副作用就已經來了,他坐在**,手不受控製地輕微顫抖。這些蘇洄早已習慣,也不覺得如何,隻是靜靜地望著窗外,凝視那片陰鬱的灰白色。
[西雅圖真沒意思,天氣都這樣了,還是不下雪。]
他回想起剛剛梁溫離開之前說的這句話。
那時候的他什麽都說不了,此時此刻也一樣,無法回應,很不禮貌,但梁溫什麽都沒有說。蘇洄總是很感激他的包容。
抑鬱期一到,他就變得很鈍。思緒凝固,昏聵不明,情緒跌入穀底,像個被擊垮了脊梁、隻能趴在地上一動不動的蠕蟲,一張了無生機的廢紙。
腦海中,一個像又不像自己的聲音不斷地重複著他身上每個缺陷,每一個似乎無法原諒的失誤。腳下的土地一寸寸崩塌,好像很快,他就會被迫逃到窗邊,從窗欞旁跌落,落入這個冰冷的世界。
蘇洄動作遲緩地轉頭,伸手去床頭櫃上拿眼罩。
他發現了梁溫遺落在眼罩旁的太陽眼鏡。
梁溫有雪盲症,像這樣的天氣他總是帶著眼鏡,以備不時之需。蘇洄知道自己現在應該起來,把眼鏡送還給對方,畢竟這不是一件小事,關乎對方的駕駛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