懸清寺的客房在東邊,規模不大,隻有幾間,或許是因為能留宿在寺內的客人少之又少。
季別雲被觀塵安排到了靠裏麵的一間,觀塵走之前還有些不放心,囑咐道:“待會兒給你送齋飯過來,你以後若是有事找我,去僧舍的是名院便可以了。”
他沒聽清那兩個字,問道:“什麽院?”
“是名院。”
見他臉上仍有迷茫的神色,觀塵進一步耐心解釋道:“如來說世界,即非世界,是名世界。”
季別雲神色微變,一些塵封的記憶浮現出來。
他許久沒有接觸佛經,故而一時沒聽出來。其實身為柳雲景時,認識慧知的緣故所以他也略聽過一些佛經,自然是知道這句的。
可他現在是季遙,便不該聽懂。
他頓了片刻才扯出一個笑,“什麽繞口令,把我腦袋都說暈了。我到時候若來找你,還是直接問問其他師父你在哪兒吧。”
“也好。”僧人依舊沒有脾氣,對他略微點頭之後便撚著新佛珠離開了。
這和尚向來走得幹脆,他原本還想再說兩句話,卻隻能在原地盯著那越走越遠的背影。
季別雲滿腦子都是方才那句繞口令似的佛經,默念了好幾遍之後他才猛然回過神來,發覺自己的心神已經亂了。鄭禹的死,丞相的嫌疑,賢親王走之前的話,還有觀塵握著佛珠的身影……許多畫麵在他腦中爭相複現,擾得他心煩意亂。
日已西沉,天色漸晚,觀塵沒有離開多久便提著食盒回來了。
季別雲坐在小圓桌旁邊,支著下巴看觀塵將一疊疊菜從食盒內端出來,有條不紊地在桌上擺好。這和尚的行事風格一直都是不慌不忙的,就連放餐盤這樣的小事也做得令人賞心悅目。
“如果我自己買了肉帶進來吃,算是不敬嗎?”他突然問了一句,聽語氣便是出於無聊的玩笑話,沒什麽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