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別雲擱下筆,吹了吹紙上墨跡。
戴豐茂站在旁邊,磕磕巴巴地認字。
“上有仁德,聞充州之宿弊,什麽什麽民生……凡知悉充州官府失職之處,皆可報來……言之有據者,獎賞……上達天聽,聖德昭什麽什麽,充州清明。”
看得似懂非懂,戴副尉抬頭問:“能這樣寫嗎?陛下讓你秘密調查,你大張旗鼓把陛下搬出來,萬一被知曉了怎麽辦?”
“反正等我們離開充州,城門一開,消息也會傳開的。”季別雲從頭到尾檢查了一遍,“多抄寫幾份貼在城中各處吧,城外也要貼。”
“不行。”
這聲音是從門口傳來的,他們齊齊看去,觀塵正站在門口,不知什麽時候過來的,又聽見了多少。
季別雲挑眉問道:“怎麽就不行了?”
僧人直言不諱:“施主要與聖上作對嗎?”
觀塵這次跟來,一是怕季別雲被皇帝利用,二是怕季別雲衝動,做出不利於自己的事情。少年性子剛正,不願折腰,每逢抉擇時偏偏要選布滿刀槍劍戟的那條路。
不過有外人在場,觀塵不便多說,隻能先道:“戴副尉,麻煩你出去倒一壺茶水來,叫所有人離這裏遠點。”
戴豐茂看了看季別雲,猶豫地出去了,還替他們關上了房門。
觀塵這才開口:“皇帝讓你來調查充州一案,是披了層幌子的。你若把這層遮擋掀了,回京後陛下不僅不會嘉獎你,反而會挑你的錯處,治你的罪,你有想過嗎?”
兩人之間隔得很遠,像是各自站在彼此的對岸。
季別雲當然想過,可他還是立即反駁道:“一旦知曉禦史台作為,元徽帝治段文甫的罪都來不及,怎會顧得上我?”
嘴硬。
觀塵在心中歎了一聲。
他何嚐不清楚季別雲一開始的打算。
當初他們剛進入充州時,季別雲便下令守住各處城門,為的就是將消息封鎖起來。待他們離開充州城之後,隻需要交代唐司判及其手下嚴守秘密,皇帝派季別雲來查案的事情便能瞞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