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沅維持著那個跌坐的姿勢,與盤成一大團的人蛇足足對視了兩息,在雪雪將旁邊的毛皮扯過,好遮蓋自己的羞怯之前,他才悟了。
雪雪盡心盡力,那樣認真地同他一起建了這座屋子,難不成並非是他自己要住的,而是用來招待他這個失意的山外來客的?
異種的麵貌原本已經看得不稀奇了,生性的純善卻叫他更親切,暖黃的爐火映在人蛇冷淡俊美的麵孔上,輪廓也柔化,仿佛有一種溫順的情態。
宋沅驚歎於他的容貌的同時,因他的舉動,心頭也不免有些顫動。
近日的交往已經讓他知曉,雪雪天生天養,從來不曾下過山,大概也未曾見過什麽人類,平日過得乏善可陳,除去捕獵便是呆在山洞裏休眠,也因此對他這個山外來客多有好奇。
天生天養其實很難有這樣溫和友善,但可能是因了他有一半像人,此地又人際罕至,過往孤獨度日,雪雪便對他有了親近之感。
這滋味著實奇妙,宋沅還從沒有這樣的經曆,什麽事都未做,不曾費心力理解他人,就被縱容愛護到這般地步,一時也不甚相信,一麵撥開毛皮下床,一麵柔聲道:“錯了,這裏,這裏才是睡的地方,這裏是雪雪的床。”
雪雪隻是一眨不眨地望著他,直到雌性又來牽他的手,軟軟熱熱的一把,隻能握住他三根手指,雖然很有力量,但對他而言也算不得什麽。
宋沅料想他身軀沉重,施了勁兒要拉他起來,其實倒也不怎麽難。
人蛇壓根沒有什麽倒下起身之說,隻需蛇尾一托,直起腰,登時恢複了俯視宋沅的姿態。
宋沅便抻手一指那床鋪,道:“這是你——雪雪的床。”又抻手一指他起先躺的地方,“我今夜宿在這兒,明日還要請你送我回去。”
他琢磨著雪雪有了屋子,那山洞便空閑了,自己也可巧用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