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回憶起那場舊的大火,雪雪的心緒便會變得難以平靜。
自下山時起,自被那些火紅的晶石囚禁時起,他便反反複複地做夢。
滾滾的岩漿奔流而下,雪雪垂眼望下去,他並不在意什麽生靈的死活,奔走的逃命的,在他眼中都過於渺小,而在他暴戾的兄弟將此地變成焦土之前,冰雪將覆蓋另外一半的山脈。
於是就像每一次夢境一般,他望見一個青影,夢中的他有時甚至不知道那人名姓,便要飛速遊弋下去。
要去做什麽他並不清楚,隻是...不許那人也受燒灼,不許他也變作焦土。
有時他趕不及,隻能怔怔望著那一抹青湮滅。
有時他好容易趕上了,掀起滔天的雪浪將岩漿阻擋,顫手要去握人肩膀。
可,不是他。
兩個人族,一對相依的雄性與雌性,身上散發著瀕臨腐壞的氣息,身上環著些淡淡金光,手中執著怪模怪樣的長條物件,像是樹枝。
他們原先似乎是高興的,隨著他靠近反而臉色大變,戰戰兢兢。
人蛇便有些不快,要問他們,你們把那個青色的人變到哪裏去了?
他的兄弟卻發覺他的侵入,尖嘯著自他身後襲來。
人蛇在人族驚恐的瞳孔中望見身後景象,心中也沒有一絲怒意,他隻是一甩長尾,將那兩個瑟瑟的人族甩出結界,隨後折身,指爪探出,與獸麵人身的兄弟再度搏鬥起來。
順應天時地利,一舉一動都蘊含威能,普天之下最為強盛的一對兄弟,在四百年前,誕生的那一刻便開始相搏,且並非小打小鬧,磨練能力,而是要置彼此於死地,取對方性命。
不周山上原是沒有雪,也沒有什麽山火的。
滿山的皚皚雪白,不過是在蛇神與獸神曠日持久的戰爭之後,作為兄長的蛇神扼死獸神之後,映襯著他悵然若失的心境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