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煜烈收養了一個小男孩,據說是華景淪陷那天宮裏出生的孩子。
在亂葬崗醒來以後,蘇煜烈找了很久才找到高照的碑,在一座高高的山頭上,旁邊一顆常綠的梧桐樹。
池晉年去了洛州定居,蘇煜烈於是帶著孩子在華景留了下來,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也算是陪著高照了。
他每年都會帶那孩子去山頭上,教他認碑上的字。
“高照之墓,大夏初年立。
九個字,那孩子從三歲就開始念,念到十歲那年卻突然哭了出來。
“為什麽哭。”
蘇煜烈看著孩子臉上止不住的淚滴,輕聲問了一句,沒什麽表情。
那孩子嘴唇緊抿,大眼睛裏麵波光粼粼,用手背擦幹淨眼淚方才道,
“我突然想起一個人。”
“他朝我額頭上飛樹葉,喜歡坐在樹枝上,第一次見我就讓我叫他大哥,可壞了。”
蘇煜烈的眉心動了一下,伸手攬過孩子的肩往自己身上一貼。
“你這樣說,叫我也想起一個人。”
“他喜歡抱著酒壺坐在樹枝上,性子很強,笑起來有兩顆梨渦。”
“你說的那人朝你頭上飛樹葉,你一想到他便委屈得想哭。”
“而我說的那人,就是我求他朝我頭上飛樹葉,也再做不到了。”
那小孩抬頭,見蘇煜烈的目光輕輕落在那碑上,像是嗔怪,卻混著思念和一下子難以讀懂的深情。
“義父,你說的這人是不是高照伯伯。”
蘇煜烈回神,摸了摸小孩兒烏黑的頭發。
是啊,阿照,你也到了被人叫伯伯的年紀了。
當年那個夾著竹竿滑下來的光頭小和尚,長成了白淨俊俏的公子,騎著一匹白馬來到元城掀起一波風雨,如今卻隻能長眠於此。
說好了天荒地老,瀟灑四方,怎麽就食言了。
“是啊,”蘇煜烈眼波微微顫動,眼眶不知不覺也濕了幾分,“我認識他的時候,他和你現在一般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