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一畫舫被奚將闌打了兩頓架,已經差不多要散架。
月已西沉。
天幕水波潺潺,畫舫倏地化為桃核大小,直直落在奚將闌掌心。
盛焦抱著他,一言不發禦風落在長街。
奚將闌若無其事把玩著核舟,一綹頭發絲似的紫色靈力緩慢探入縮小無數倍的畫舫中。
“三更雪”果真已經同畫舫融合,樹根似的相紋被放大拉伸,像是生長的藤蔓密密麻麻遍布畫舫,寸寸紮根。
相紋融合簡單,但若想重新從這等死物上分離,怕是難上加難。
奚將闌若有所思,五指靈活地動了動,讓桃核在指節處上下翻飛,襯著手指纖細蒼白。
盛焦橫抱著他從人來人往的惡岐道長街走過,明明如此“不檢點”的姿勢,路人卻像是沒看到,視線瞥都沒瞥一眼。
盛宗主還是要臉的。
惡岐道的爛攤子橫玉度會處理,盛焦麵無表情帶著奚將闌,重回此地無銀城。
從水波結界離開到了長川岸邊,一陣輕微顛簸,奚將闌靠在盛焦懷裏含糊了一聲,也不知說了什麽。
已是三更半夜,月光皎潔傾瀉而下,宛如白日下的那場大雪。
長川潺潺,蛙聲蟬鳴。
盛焦垂眸看向懷中人,倏地一怔。
說來也怪,方才明明兩人劍拔弩張好似不死不休,但奚將闌卻像是忘卻被殺的恐懼,手蜷於腰腹間,已靠在盛焦懷裏安穩熟睡。
六年逃亡似乎沒讓奚將闌的相貌變多少,他好像依然張揚,如年少時那般沒心沒肺、鬼話連篇,讓人又愛又恨。
但此時他安靜睡著,眉眼柔和下來,連帶著那點強裝出來的囂張可惡也像是一同融在睡顏上,顯得分外溫柔又乖巧。
盛焦就站在空無一人的長川岸邊,垂著眸看他。
許是此地無銀城夏至後太熱,奚將闌抬手胡亂撥了撥臉上汗濕的發,張開唇似乎嘟囔了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