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白在樓下站了很久,他的心情不受控地失落煩躁起來,同時還有一種很濃厚的不安全感環繞在他心上。他明明知道季隨雲沒有跟來,季隨雲不至於說假話,可他總覺得那輛漆黑的邁巴赫在街角盡頭的老梧桐下停著,裏麵的男人在看表,斯文的麵目下有野獸咆哮。
家象征的已經不是溫馨愉悅,不知不覺中變成了無法排解的不安和未知的恐懼。
宋白知道不應該,他也發覺自己的心態似乎不正常了許久,但他沒有力氣和心裏的負麵情緒去抗爭,甚至於他被欺負的時候身上都沒有刺能保護自己,表麵一層隻是染著奶香味的糖紙。
屋子裏已經快兩個月沒人住過了,沒有一絲人氣,加上冬天天氣潮濕陰冷,屋裏竟然感覺比外麵還冷。廚房洗漱台的邊邊角角上都長出了綠色的苔類。
宋白把空調溫度調到最高,他陷進柔軟的沙發裏睜著眼躺了一會兒後才像是稍微緩過點身,他把自己穿回來的衣服一件不留的脫下換了,然後順著樓道裏的垃圾口全都扔下去。
宋白站在花灑的水流下,把自己從裏到外狠狠搓洗了好幾遍。可惜他自己聞不出身上味道的轉變,這已經宛若一個烙印,象征著少年不知愁滋味階段的落幕。很多東西往往是內在比外表更先腐壞。
家裏其實還算好收拾,一是因為麵積小,隻有六十多平方,二是因為陸伏成設計過,無論是收納還是放置,做的都既方便實用又美觀。
宋白用小刷子一點點把洗碗台邊上的青苔刮幹淨,他這幾天為了縫東西用眼很多,這會兒稍微低頭用眼的時間長一點整個人都不舒服。但給自己家做事和在別人家為了排解鬱躁用活來轉移注意是不一樣的感受。宋白心裏確確實實是有幸福感在小心翼翼悄悄冒頭的,他想,幸好陸伏成回來看到的不是空無一人的陰暗冰冷的房間,陸伏成是個溫柔且包容的人,可他是人,是人就會傷心難過,會心頭滴血悶悶不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