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車回去的路上,秋辭腦子裏放ppt一樣地回想醫院裏的事。
他覺得盛席扉真是一個運氣好的人,所以他生在徐東霞的家裏也能以為家庭幸福,去樓上跑了一圈,就真等來一個床位。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準備不夠充分,普通病房裏需要很多物品。盛席扉舍不得打擾母親睡覺,也不知道叫哪個親戚過來能少生事端。那時秋辭挺身而出,說:“席扉,我去買吧。”
他去醫院外的超市買了毛巾、成人紙尿褲之類的用品,還順便帶回來三份粥,為盛席扉解決了大難題。當時他跑來跑去也覺得累,這會兒想起來卻最介意:“原來我一直在喊他的first name.”
他是通過護士喊病人的名字和病人床尾的掛牌明白的,“席扉”的父親叫盛國強,所以“席扉”是“盛席扉”。當時他臉上滾燙,也不知道一直被親切稱呼的那個有沒有看出端倪。
他還介意自己引用了古詩。不應該提李白和陶淵明。但實際上,更正確的不應該是不提李白和陶淵明,而是提了就提了,沒什麽了不起。
他還不自覺撒了謊。
離開前,盛席扉問他:“你是回家還是回北京?”這提醒了他,在這個城市他也應當有個家,便虛偽地回答:“回家,明天早點出發回北京,還能避開高峰期。”真是一個多餘的謊言。
秋辭明白自己發生了什麽。
他和盛席扉點了一樣的海鮮粥,他當時也覺得巧,現在卻又想,是不是因為上一次吃飯時留意到他愛吃海鮮,所以自己下意識就先選了海鮮粥?
盛席扉一碗粥吃得飛快,吃完以後那碗素粥都還沒涼,他就半勺半勺地舀起來,送到唇前吹吹,再喂給父親。
秋辭自己的粥吃得很慢,一邊吃一邊看著他,想起他的父親剛被從重症室裏推出來時,那雙深眼窩的眼裏立刻濕了,緊緊捧住父親沒有輸液的那隻手。他們跟著病床進到電梯裏,父親躺在病**,費力地問:“累不累?”一句話問了半分鍾。盛席扉一直彎著腰,把耳朵貼在父親嘴邊,耐心地等他哆嗦著說完最後一個字,然後笑著說:“不累!我剛在外麵鋪了床,睡過一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