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裏說不上自己是什麽心情。
有一種無法忽略的悵然若失, 又有一種意料之中的理所當然。
「回北京了」四個字,就像一柄生了鏽的匕首,初初紮進他的心髒時, 並未覺得疼痛難忍。倒是抽出的那一瞬間, 倒刺刮進肉裏,讓他震得手心都跟著顫抖。
江裏沒在潘登麵前表現出異樣。
他極力鎮定地表現出自然的表情,點點頭, 說:“哦, 昨天就回了啊。”
潘登知道這些日子江裏總和盛千陵混在一起,盛千陵還教了江裏一段時間,自然認為兩個男生建立了深厚的友情,也就多說了一句:“他那個學校嘛,得去辦點事。”
盛千陵說過的,如果選擇學業,就得在六月回北京。
在江裏的理解裏,這個「六月」至少是中旬或者下旬。因為上旬要高考,而且即便是去麵試也不應該是6月1日這種端午節假日。
那麽,有沒有一種可能, 他是提前回去了呢?
是覺得做了決定,就沒有必要再待在武漢了,還是因為他前天說的那些話?
這麽一想,前天晚上盛千陵所說的, 江裏可以去做任何自己想做的事, 的確像一場最後無牽無掛的告別。
江裏喉嚨口湧上一波又一波的酸意。
這味道比醋酸更叫他討厭。
他沒再和潘登說什麽, 隻是像往常任何一次一樣, 走到收銀台開了張練球台, 然後走過這段他走了好幾年的短距離, 走向角落裏。
他隨手在公用杆桶裏拿出一支球杆,擦上巧粉,又將桌麵的15顆紅球和6顆彩球全部擺在它們應該在的點位上,然後將白球放進開球區。
心頭那道強烈的失落緊緊糾纏,江裏咬著下唇裏麵的一點兒唇肉,開始一人分飾兩角,自己與自己對杆。
高杆左塞開球,白球慢慢回來。
很好。
長台直球落袋,再打一個4分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