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舟站在床前,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麽好,蘇唱也垂頭,看著自己交叉的手指不作聲。
於舟覺得,自己還是去上個廁所吧,憋得慌。
“呃,我去一下洗手間,一會兒就回來。”她這次學乖了,提前說,有點怕蘇唱再拉著她的樣子。
蘇唱抬頭看她一眼,然後仍舊低下頭,分開的十指又交纏上:“嗯。”
如釋重負,身心都是。
於舟從洗手間出來,走到寬大的落地窗前,看著外麵星星點點的燈光,又晃神了。高低錯落的樹影修剪良好,在夜晚裏像一朵朵黑漆漆的雲,而路燈是雲層裏的星星。金錢是個好東西,哪怕現代都市已經將真正的星雲汙染得無影無蹤,但也能造更精美的景觀迷惑你,堆積一些近乎天然的假象。
於舟突然明白了,自己不自在的是什麽。正如她所說,她不是一個特別在意金錢差距的人,她自小也沒有缺過吃穿,如果沒有遇到蘇唱,以她心大的勁兒,她甚至很難了解自卑究竟是什麽樣的情緒。
所以她在意的、排斥的,根本不是對方有多少錢,她不大喜歡這個小區,不喜歡那種“你不屬於這兒”的眼神背後隱隱帶著的鄙視鏈,不喜歡那種人上人的感覺,也不喜歡冷漠。
其實有錢人也許並沒有刻意地營造階級,他們在小區裏設置的近乎覲見的層層關卡,隻是為了保護自己的隱私和財產安全,但這樣的“保護”,本身就對被排斥在外等待“接見”的人傳達了一種信號,那就是——我比你重要。
可這個關卡裏保護的蘇唱,又是那樣活生生地坐在那裏,有著比往常更外露的不安和孤獨,好像在說——你非常重要。
這樣的反差讓她暈頭轉向,也讓她力不從心、無力抵抗。
於舟整理好思緒,往臥室去,蘇唱還是坐著靠在床頭,頭發掖了一半到耳後,左手握著床頭櫃上的水杯,望著溫水發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