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朝生最後還是沒留在賀建國家過夜。
賀建國去拿外賣的功夫,陳朝生翻窗子跳了下去。
他落在草坪上,穩穩地站直了。
他不想進精神病院。
陳朝生認為自己很健全的。
思州的傍晚還沒那麽冷,八月才過到第二日,太陽落山了還是熱得很,像是有火在地上烤,水泥地麵站著燙腳。
陳朝生在賀建國樓下留了會兒。
昏暗的樓道裏,生鏽的鐵扶手,還有牆上貼著的疏通下水道的廣告。
陳朝生掐了一個小小的訣,庇佑他家幾代不被什麽不幹淨的東西找上。
那他便不欠賀建國什麽了。
陳朝生的指尖還纏著縷縷白煙,他輕輕吹了口食指。
準備找個地方擺攤算命。
他如今身無分文,又聯係不上師兄師父他們。今夜或許隻能找個電梯睡了。
陳朝生於是在路邊上坐下。
他的鞋還掉了一隻。
馬路邊上很多的灰塵被風揚起來,大車子跑來跑去。陳朝生對城市沒什麽好感,對如今的城市更沒有好感。
人多。
其次是熱。
最後是喧鬧。
怎樣看都不是適合人居住的處所。
這些忙忙碌碌夾著公文包趕去上班的人,或是忙著去學校補課的姑娘小夥兒。不如學學他,年輕的時候多到棺材裏躺躺。
地府倒沒有這麽多班要加。
如今的死亡率已經降到很低了,加之鬼差的在職人數有所增加。
地府在2020已經基本上全麵消滅996和007。最主要的是地府中國分行的現任閻王有一個聰明、清醒的頭腦。
陳朝生在沉睡的那些年裏,有幸見過她一麵。是個留著短發,看上去有些木訥的姑娘。
據說是中國人民大學畢業的,專業是人力資源管理,背景清白,並且拿到了斯坦福大學的碩士。
後來因為給資本家打工,連續加班四十多日,終於在第四十九日猝死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