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輪進入航行,一等艙的位置在船腹,很平穩,宋玉章靠在窗戶邊,欣賞著窗外的海上風景,怡然自得地給自己倒酒。
算算時間,傅冕該醒了,他將他的衣服全帶出去扔了,那大少爺性情高傲,一時半會兒應該拉不下臉叫人求助,此時說不準還光著身子在客棧裏哭。
宋玉章嘴裏叼著煙,將貼身的馬甲解開,從馬甲和襯衣的夾層裏抽出一張薄薄的紙。
紙很有些年頭,泛著黃,墨跡透到了紙背,藏了百年的藥方散發著一股腐朽的黴味。
這就是傅家富甲一方的命門,賴以生存的基石,唐槿夢寐以求的秘方。
宋玉章看也不看,從口袋裏掏出火柴,“嚓”地一下點燃,橘色的火舌慢悠悠地舔上那張價值連城的秘方,借著這千金之火點完了煙,宋玉章甩了甩手,深吸了一口煙,將灰燼輕輕從指尖彈開。
半年前,他為了躲避聶飲冰的追殺逃亡到了安晉,當時他狼狽極了,除了一張好臉與一身好衣服,已身無分文,幸得唐槿路過搭救,將他帶回了家,他自稱名為葉竹青,編了個過路商人被土匪搶劫的故事混了過去,如今世道亂,這種事不鮮見。
安晉離江州千裏之遠,想聶飲冰一時半會也追不到這兒來,宋玉章便留在唐槿家中安心修養。
他吃唐槿的,用唐槿的,時日長了,便有些心癢難耐,很想要騙唐槿的錢。
對於這毒蛇一般恩將仇報的念頭,宋玉章極為心安理得,他當初就是那麽對聶飲冰的,惹得聶飲冰大罵他是個婊子養的。
宋玉章半點沒生氣,因為他真是個婊子養的。
他母親本是芝蘭園的花旦,名叫小櫻桃,唱了兩年戲,一直都半紅不紫,勉強度日罷了,班子裏常叫她出去唱堂會,被人占盡了便宜,既如此,她便一不做二不休,幹脆去做了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