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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虞是在天蒙蒙亮的時候醒過來的。
他醒的時候感覺頭有點兒疼,身子陷在過分柔軟的床裏無力得不像話,反應了好半天,他才想起自己這是在哪裏。
昨晚他吐過以後頭沉得像灌了鉛,不知不覺就睡了,連顧淵有沒有來他都不知道。
池虞坐起來,茫然地在十幾平的房間裏看了一圈。
顧淵沒有在。
他起了床,到衛生間去漱口洗臉,有意無意地在顧淵的洗漱台前停留了許久。
所有的瓶瓶罐罐都擺放得跟軍訓一樣整齊,尤其是帶泵頭的洗麵奶和剃須泡沫,泵頭竟然還是朝著同一個方向的。
顧淵跟小時候一樣,有點兒強迫症,有點兒潔癖,是個完美主義者。
池虞目光仔細辨別過每一瓶洗漱用品上的字兒,一溜過去後略微鬆了口氣:至少沒有什麽奇怪的東西。
但不清楚自己為什麽這麽在意顧淵接客的事,可能是那和他印象中的顧淵相差太遠了,讓他很難接受。
池虞靠在洗漱台邊緣,過了有一會兒,他伸了手,在幹淨的玻璃鏡上隨便畫了幾筆。
那幾筆成了顧淵的名字。
他印象中自己小時候,因為嫌虞字筆畫太多,反倒是先學會了寫淵字,兩個淵在一起就是淵淵。
他們之間寫信。
聽上去可能很滑稽,但是那時沒有手機,兩個四五歲大的小孩兒通過寫信聯係對方。
他們信的內容是由圖畫、符號組成的,一來他們那時會寫的字不多,二來他們希望父母們看不懂。
這樣的信被折疊好夾在門把手上,他們永遠能看明白對方在說什麽:家長們經常看著自己的孩子拿著張鬼畫符開懷大笑。
池虞皺了皺眉,伸手沾了一點點肥皂水,默默在鏡子上畫了三個加號。
然後他就嫌加號不夠多,又添了許多個綴在後邊。
在最後,他畫了一個半圓線,又畫了另一個半圓線,兩個半圓線的一端都畫上了三角箭頭,它們彼此不相連接,但是拚在一起就像個圓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