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碼頭下了船,趙景回家放下行李,便帶著小月來找周子漁了。
在外漂泊的這些年裏,他總想平安村,想蘭溪,想回首山。
也想周子漁——他的小竹馬。
小時候,周子漁特別嬌氣,小毛病一大堆,事又多得很。
比如有一段時間,下雨天他一定不會走坑坑窪窪的泥土路,而是要在地上鋪芭蕉葉子,倒騰著往前走,不肯讓鞋子沾一點泥水。
再比如若是天黑了還在外麵,便不敢走動了,必須在原地蹲著,等家裏人來接。
因為這些,村裏的孩子們不太喜歡同他一起玩,尤其是男孩子,總也不帶著他。
隻有一個趙景,每日跟在周子漁屁股後麵,下雨天給他鋪芭蕉葉子,天黑時在身邊,陪著他等家裏人來。
那時候的趙景又瘦又小,個子長得又晚,同周子漁一起時,總讓人覺得像是員外家的公子哥兒帶著他的小跟班。
在趙景的記憶裏,周子漁似乎總是閃著光的。
他值得擁有同齡人裏最好的生活,一輩子都有人給他鋪芭蕉葉子,也一輩子都有人在夜裏陪著他。
趙景曾幻想過那個人會是自己,卻總不敢往細了想,覺得那是一種奢望。
他拚命學手藝,努力攢錢,到後來能養活自己,再到現在覺得,自己終於能和周子漁配一配了。
來的路上,趙景覺得腳步異常輕鬆,身上背著個大包裹,裝滿了周子漁喜歡的吃食,還有好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兒。
小月隻顧纏著哥哥問外麵的事,也沒來得及告訴他周子漁要定親的消息。
於是,在馮萬龍攬住周子漁肩膀的時候,趙景那顆心沒有防備地迅速沉了底。
數年裏積攢來的勇氣,似乎在這一刻全部消散了,他看著麵前靠得那樣近的兩個人,覺得自己的打算都是癡心妄想。
我本就是配不上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