鼻尖苦澀味道做不得假, 證明此時此刻,無論麵前問詢室內的男人是不是真的在因為雲星的死而痛苦,但痛苦本身確實是真的。
然而在真實的痛苦狀態裏, 男人竟然還在整理衣襟,這隻能說明整理衣襟這個動作,近乎早已刻進了他的潛意識。
成為他的本能。
聞冬不知是想到了什麽,唇角忽然微微揚起, 露出個自嘲般的笑,隨後他雲淡風輕般道:“大概給有錢人家做義子,確實不容易。”
雲星家境雖然沒有傅家那麽底蘊深厚, 但也絕對比普通家庭要富有很多很多了,在這樣的家庭裏做義子, 總要時刻注意維持自己的體麵與禮儀,生怕給養育他的人丟臉, 那自然是不容易的。
隻是...
季凜忽然偏頭看過來。
聞冬那笑一閃即逝, 季凜其實並沒有看到,可他卻莫名覺得聞冬這句話聽起來很...
很違和。
就像綾羅綢緞堆裏泡出來的少爺, 忽然感歎麻布穿起來糙一樣。
他們又怎麽會知道糙不糙?明明他們根本就沒穿過麻布。
可偏偏聞冬的語氣聽起來十分真情實感。
因此才顯得違和。
甚至違和得讓曾有過的某種猜測,又再度席卷上季凜的腦海。
垂眸注視聞冬兩秒鍾, 季凜勾唇笑了一下,好似極其真誠般道:“小聞少爺,你這隨時隨地與任何身份地位的人共情的能力, 我確實很欽佩。”
聞冬垂在身側的手指微微蜷了一下。
小聞少爺。
季凜又給他起了個新昵稱。
隻不過...
別人的昵稱那確實是用來表達親昵的, 可季凜給他的昵稱, 除去極偶爾的, 比如「我的小玫瑰」, 其餘時候, 總是含著一種揶揄亦或試探的意味。
比如此刻,聞冬不知道季凜究竟是在試探他的家庭背景,還是試探他所謂的共情能力,總歸都不是什麽能讓聞冬輕易合盤托出的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