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灼怔住, 這是他第一次聽到周椋說這樣的話。
他記憶裏的周椋,服軟的方式基本上是主動為你做些什麽,或者主動同你說話,而不是這樣直接地說那三個字。
“錯”這樣的字眼也鮮少出現在他的話語中。
周椋在他耳邊蹭了蹭, 輕聲道:“我以後不會了。”
不知道是不是許灼的錯覺, 他從這句話中聽到了承諾、商量, 甚至是不易察覺的乞求。
喝醉的時候, 比背後抱更親密的姿勢他們也有過,但許灼此刻卻覺得是他們彼此靠得最近的一次, 這種距離指的不是身體。
許灼心中僅存的最後一絲氣惱也隨之消散。
病中的周椋身體虛乏,很快改抱為靠,以依賴的姿勢側臉貼在許灼的背上, “我總是會重複做一個噩夢。”
許灼僵直的肩背鬆懈下來, 以便讓他靠得更舒服。
周椋的睫毛微顫,“那是我六歲時候的事, 一個遠方親戚因為工作來我家拜訪,他因為和我媽的關係有些惡劣, 趁我不注意的時候,把我關到了庫房,一天一夜。那裏離後山很近,有很多醜陋的昆蟲,甚至是蠕動的蛇爬進來……”
許灼這才意識到,周椋為什麽那麽怕昆蟲。
光是聽著這段話,許灼心口就有些疼。六歲,正是男孩瘋玩的年紀, 周椋卻要經受這樣的心裏創傷。
大人之間的恩怨, 為什麽要牽扯到孩子的身上。
“媽的, 哪個傻逼做的事,你告訴我,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二十年我也搞他!”許灼越想越氣。
聽到許灼為自己抱不平,周椋心裏繃著的弦總算放開。
他不怕做噩夢,怕的是許灼不理自己。
許灼的生氣,是他醒著時候的噩夢。
其實當年作惡的人,算不得遠方親戚。
是周父前妻的親弟,二十出頭的年紀,剛接管家裏的事業,來周家談工作不假,但來的主要目的便是看看這天降的周家孫子,見其被周家老爺寵上了天,過著錦衣玉食的生活,他心裏就生了歹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