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生麵上不動聲色,桌子下,指甲已經深深嵌入掌心。
謝遠山身在獄中,卻對自己的行蹤了如指掌,都說樹倒猢猻散,看來謝遠山這些年的人脈沒白經營。
“托你的福,就算回去,我也成不了你想要的法官和檢察官。”
“凡事無絕對。”謝遠山撣了撣衣角,“你不會真以為,我會在這裏關一輩子吧。”
謝生冷冷道:“你應該在這裏關一輩子。”
謝遠山臉上的笑容消失了。
“之前舉報的事我不怪你,但是謝生,你記住了。”
謝遠山忽然湊近,說話時呼出的氣氤氳了兩人中間的玻璃。
“你是我兒子,我是什麽樣的人,你就是什麽樣的人。”
“年輕的時候誰沒一腔熱血過,但很快你就會發現,你的所謂正義,所謂信仰,不過是一堆沒人在乎的垃圾。”
“包括你在文學院交的那個小男朋友。”
終於從謝生眼中看到一絲波動,謝遠山滿意地坐回椅子上。
“沈家,嗬,你還挺會挑的。如果我一直在這裏,你以為他家會同意你們的事麽?那麽多世家望族生意夥伴排隊想把子女塞進他家,你一個貪汙犯的兒子,你憑什麽?”
“就憑一張你媽留給你的好臉蛋?”
謝遠山搖搖頭,“你們還年輕,但不可能永遠年輕。”
“他現在把你捧在手心,五年後,十年後,照樣是一地雞毛,隻有你牢牢抓在手裏的東西,才不會背叛你。”
多麽深刻而生動的人間課堂,句句是真言,拳拳父子情。
謝生望著男人眼角蜿蜒的皺紋,這一刻,他隻覺得可悲。
沒有憤怒,沒有怨懟,隻有可悲。
“所以你不配被愛。”
這句曾被男人用來傷害他的話,今天他原樣奉還。
“而且,你今天之所以在這裏,不就是被‘抓在手裏’的東西背叛的結果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