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醺還是第一次看見阿慍這種眼神。
透明又充滿銳利的智慧目光裏, 滿滿當當都是虛張聲勢的勇氣。
——他在害怕。
阿慍怕什麽啊?明明是阿慍叫他害怕才對。
顧醺想走了,可是莫名又挪不開屁股,隻能坐在小凳子上跟阿慍一塊兒看洞中劇烈燃燒的幹柴爆出青色的煙霧。
這煙很能熏人, 從前過年的時候,顧醺還跟著大伯去旁邊大叔家裏看熏臘肉,也是這樣濃厚的青煙,熏出一陣陣焦香。
大鍋裏不時發出咕嚕咕嚕的水開聲,顧醺還在發呆,身旁一向很少幫別人做事的方慍則動作自然地拿起一旁的開水瓶,修長的手捏在那爬滿黃色汙垢的水瓶提手上,顧醺看著都怕方慍下一秒反應過來後露出為難的表情。
結果方慍根本不在意。
潔癖似乎被丟在了城市的霓虹燈裏。
“我來吧?”少年幹巴巴的說了一句。
方大少爺頭都沒回一下, 習慣性地跟他的少年說:“你坐著別動。”
這話顧醺常聽, 以往在爸爸麵前,顧醺總要表演表演自己對未來老板的重要性, 所以鞍前馬後不亦樂乎,可一旦到了他跟阿慍的私人領地,就變成阿慍事無巨細的照顧他。
他習以為常,但現在是在老家, 他身為小主人,怎麽著似乎也是不能讓客人隨便動手,免得大伯看見了跟他爸爸講,爸爸又要說他了。
顧醺心裏琢磨著有的沒的, 眨眼功夫卻看阿慍已經把兩個暖水瓶裏都灌滿了水,雙手的袖子捋起來到小臂上,恰到好處的露出結實的手腕線條, 蒼白又堅硬, 提著水瓶便問他:“送到季俊邵的房間裏?”
顧醺愣了一會兒, 點點頭說:“恩……他要洗屁股來著。”
“那還要一個盆子。”方慍環視了一下整間廚房,說實話,真的有些說不出來的簡陋,明明從外麵看還比較整潔,但廚房裏麵還養著豬,此刻豬都睡著了,野貓從屋梁的空洞處竄進來,看見有人在,一溜煙又竄了個沒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