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來,我都覺得人類是一種容易理解的動物,即便我沒有人類所謂的“感情”。
但在我眼裏,和人類達成愉快的交流,其實隻需要弄懂“利益”這種東西就好了。
以利益作為籌碼叫做“交易”,以利益作為釣餌叫做“**”。
人類的世界被談判桌和賭桌一分為二,理智的君子在談判桌上錙銖必較,瘋狂的賭徒在賭桌上孤注一擲。性、權力、名譽、財富,都是桌上瘋狂獎賞中的一種,甚至他們常常歌頌的感情,其實也不過是獲得精神滿足感的一種方式。
——隻要讓他們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他們就一定會對你言聽計從。
這是我遊走在人類世界中得出的經驗,百試百靈,顛撲不破,是我筆記本上“與人類交往的一百條原則”中的第一條。
但如今,我“與人類交往的一百條原則”中的第一條受到了挑戰。
我盯著車廂角落那小小的一團身影,感覺自己一個頭兩個大。
即便擁有預言之眼,我也從來沒有想象到自己會有這樣的一天:和我認識不過幾天的、叫做艾希禮的人類幼崽正窩在車廂的一角生悶氣。就在剛才,我們在神殿裏經曆了一場小小的風波。
盡管車廂內很黑,即使他自以為自己的表情沒有人能看見。但事實上,對誕生於黑夜的我而言,黑暗從來都不是視物的障礙。
更何況,他的皮膚很白,簡直像個女孩子,委屈的神情在這張白紙一般的臉龐上一覽無餘,看上去像一隻又難過又憤怒的小狗,耷拉耳朵耷拉尾巴地縮在角落,對所有靠近的手露出新生的尖尖獠牙。
但我不明白他在委屈什麽,我歪頭看他,思索著。我既沒有欺騙他,也沒有不救他。我在心裏悄悄掰了掰手指頭,從交往準則的第一條數到第一百條,也沒有想明白他究竟生氣在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