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寄斷斷續續睡了兩天兩夜。
他被李瑉帶回了家裏的莊園,因為四肢虛脫無力,李瑉便把他一路抱回了臥室。
途中從他們身邊經過的保姆無一例外默下了頭,在這座莊園裏,所有人看著他們從小長大,他和李瑉的關係,是一場不可說而又無人不知的秘密。
李瑉的臥室像是鋪了一層雪,漫天遍野的白鋪陳開來,嚴重的潔癖致使他從不允許他人碰觸自己的床,就連曾經李寄也隻能遠遠跪在床尾。
但回來那天,李寄身上有打過籃球的汗,有斑液和各種難以言喻的汙濁傷痕,李瑉還是把他輕手輕腳放在了自己**。
李寄昏睡過去的最後一道聲音,停留在李父破門而入的那聲“砰”,接著,狗吠聲,嘶吼毆打聲,家具傾翻花瓶碎裂。
兩個男人暴力相向,李父想讓李瑉清醒過來,李瑉想讓自己父親死在當場。
後來又發生了什麽,李寄不知道了。
他做了一個很漫長的夢。
他夢到自己赤身**行走在一片雪山裏,遠處冰麵上雪川緩緩融化,蔚藍蒼穹之上有信鴿飛過,霧很重,雪花飄繁,他被迎麵吹來的寒風襲了眼,看不清腕間血管的動脈所在。
但刀片仍在遲鈍地割,一滴一滴鮮紅墜進雪裏,又四散糜爛開來,像大提琴沉重的弓緩緩拉奏出一譜曲,歌頌他的死亡與解脫。
他跪在其間,抓住流血不止的手腕,在雪裏一筆一劃寫自己的名字,每一筆都在透支生命最後的氣力,他把鮮血澆鑄進這些筆畫裏,讓它們得以成為天地間最顯眼的一抹色彩,然後把刀片插進去,抬頭仰望天上展翅的信鳥。
他告訴自己,我寫完了我的一生,我會和你們一樣自由。
紅與白占據了他二十年的匆匆歲月,可他卻向往沉默死去的黑。
不知名的迷情藥損傷了他的大腦神經,醒來時李寄已經感知不到氣味,失溫,脫水,手指冰涼而蒼白,自小照料他的保姆偷偷來給他喂水,告訴他李瑉養的那條杜賓死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