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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哄騙入潭後, 衣輕颺才知道這不是水。
在全身墜入“水麵”的那一刻,他汙濁不堪的一攤血肉便被瞬息燒得灰燼不剩。
岸上人像是在笑, 笑他的天真。
除了劇烈鑽心的灼痛外, 衣輕颺甚至感覺到了一絲解脫的輕鬆。這種沒有皮膚,沒有筋脈,“身軀”都算不上的一團血肉, 燒掉便燒掉了, 燒個幹淨,燒個輕鬆。
靈魂也在被灼燒, 疼痛甚至超越了疼痛本身。
衣輕颺這才察覺不對。這火太詭異了, 居然連神魂都可以燒盡!
若是連神魂都沒了,那便是徹底在世間消失個幹淨了。不能就這麽死了!這念頭幡然在他心頭灼燒, 摻雜有恨意,有無窮的不甘心,有無盡的報複欲望。
而後他驚詫地發現,他的肉/體居然在再度生長!
長出了血肉,長出了骨頭, 但還沒來得及生出外麵那層皮囊,便又被無時無刻湧上來的幽火燒得殆盡。
疼痛, 疼痛, 疼痛。
他甚至來不及長出一張嘴, 將一個“痛”字說完整。
這詭異的幽火卻燒不盡他不甘心的欲望,這欲望無比強烈, 甚至勝過幽火, 重新構成了衣輕颺的肉身。
他的身體在“水中”下沉了一點, 便又被毫不留情的火舌蠶食為灰燼。
再度長出肉身時, 衣輕颺感覺自己又下沉了一點。當幽火從下吞噬他時, 衣輕颺仰麵,努力在深潭中仰望潭頂。他感受到“波光”上漾過的陽光在離他遠去,而這深淵仿佛永遠不見底。
他的眼睛又消失了,再見不到光明。
不斷地生長,燒盡,再生長,再燒盡。
衣輕颺最開始想的是報複,如何報複流時,如何報複赤混,如何報複所有致使他最終落入這個深潭的人。仇恨之火熊熊燃燒著他,也使他從火中重新生長。
下沉好似永遠沒有盡頭。生長和灼燒也好似永遠沒有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