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弟,師弟......”
隔著一層滌**的水波,有聲音遠遠地傳來。
“沈禾......你聽得到我說話嗎?”
這好像是在叫他。沈樾緩慢地想著,很遲鈍地轉動眼珠,然而眼皮卻很重,重得他抬不起視線,看不見來人,隻能瞥見熙熙攘攘人群間的一抹翠色,衣袂處勾連著穗子。
“沈樾!”
下巴被不重地捏住,逼迫著抬起頭。
一瞬間,溫暖的陽光重新照在身上,膠著的潮水頃刻褪去,沈樾終於感覺到了一點溫度般的,周遭喧鬧的聲音也重新湧入耳蝸。他望著眼前的人,低聲喚道:“師姐。”
“我一轉頭就不見你人影。”胥沉魚蹙著眉頭,說道,“找了一圈,就看到你呆呆地站在這裏,動也不動一下,喊你也聽不見似的......你的皮膚好涼,涼得像塊冰。”
眼前的師弟,頭一次露出這樣茫然無助的神色,渾渾噩噩,好似魂魄被抽離。
她收回手,盡量放柔了聲音,問:“怎麽了?發生什麽事情了?”
“沒有。”沈樾盡量作出很輕鬆的樣子,說道,“我隻是在發呆而已。”
胥沉魚望了沈樾一陣,確定他確實是不肯說,像是要咬碎了牙,咬斷了舌頭,混著血往肚子裏咽,打定了主意將一切都帶進棺槨,唯獨封棺之際,他才肯吐露一些心事。
他很倔。
她不是第一次知道了。
然而他自以為堅硬的殼,一層層包裹的殼,在徹底被擊潰的那天,仍會碎成粉末。
胥沉魚想,當年,沈父氣得將沈樾趕出商都,扔到落雁門來,托付給她父親,說是要讓他好好吃一吃苦。沈樾表麵上是滿不在乎,吊兒郎當不成樣子,可他跟著胥沉魚行至商都的城門時,還是忍不住回頭望了。家裏人至多送到府門,沒有追到城門的,所以沈樾這一望,眼淚就掉了下來,偏偏一聲不吭,隻是低著頭,啪嗒啪嗒地掉著淚珠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