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衛錦程懷揣著書信,穿過城外的森森荒林,自馬車上向外頭張望,心裏暗罵、怎的就約定了這樣一個偏僻之所。
可想到要與安王商談的事情,他又想,這樣一個隱蔽之處也好。
私藏甲胄這般的謀逆大罪,怎麽想也不能在花巷酒樓裏商談,至於安王府——他這個衛家人若敢登安王的門,隻怕他那假仁假義的好二弟頭一個要拿了他去。
思及此,不由心頭火起。
分明是一個父親。
一個是自小就被當做將星轉世的二弟,一個是金尊玉貴的皇後三妹,他這個兄長,卻隻能仰仗他們鼻息過活。連一個差事要卑躬屈膝地去求,就連他二弟那十幾歲的獨子衛瓚,都要比他風光尊貴。
叫他怎能咽的下這口氣。
是以當安王遞來橄欖枝時,他隻驚愕了一瞬,便迅速下了決斷。
那位以出塵離世、一心修道著稱的安王,竟能與甲胄失竊之事搭上幹係,他幾乎一瞬間就明白了對方的意圖。
如今嘉佑帝無子,又無儲君在朝,這皇位遲早要換人來做。與其等著過繼於不知哪家的皇嗣,不如直接就上得安王這條船,來日他定是要比他那二弟三妹皆笑得長久。
到那時候……
他轉了轉手中的扳指。
他竟已暢想起自己一雪前恥的模樣了。
馬車夫響亮地喊了一聲:“老爺,咱們——”
他教人打斷了妄想,隨手一鞭抽了過去:“閉嘴,誰準你揚聲。”
那馬車夫吃了鞭子,便一縮頭,噤了聲。
馬車下隻有一座荒宅,風過林響,在他眼裏卻黃金屋似的親切。
他將衣擺撣了又撣,才上前小心翼翼地叩門。
便如信紙那般,前三後四,往複三次,道:“主人可在?”
那宅門“吱呀——”一聲開了,他心頭便是一喜,心道果然如信中所說,他算是走了大運了。